接完电话之后伊楠火速关灯,将被子拉到头顶,希望还能找回刚才的睡意,可无论怎样辗转反侧,却再难入眠。
实在忍不住,她终于有些恼恨地在黑暗中坐起来,瞪视着广漠的虚空,不知道应该跟谁较真。
心烦意乱地重新启开了床头灯,披上单衣,下床趿了拖鞋往阳台里走。
阳台上的双层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她掀开一角,透过玻璃,看到深秋的夜空,满天繁星,很美。
怔怔地审视了一会儿,她莫名叹了口气,放下窗帘,重新返回屋内。
脑子里依旧清醒,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伊楠有很多次这样的经验,所以她不想强迫自己。也许因为尘封在最深处的心事被人不经意间撩起,今夜注定无眠。
她在书柜里随意抽了本书来打发时间,史铁生的《病隙碎笔》。以前在学校里就是这样,特意找本高深莫测的书,翻到第三页,铁定脑子里凝满浆糊,然后如愿坠梦。
可现在,似乎也不行了,满纸的清冷没有任何障碍地直渗入她脑海,那些空灵的,飘逸的文字,如行歌一般在心间回荡。
“……信心,既然不需要事先的许诺,自然也就不必有事后的恭维,它的恩惠唯在渡涉苦难的时候可以领受……”
“仁慈在于,只要你往前走,他总是给路。在神的字典里,行与路共用一种解释……”
“人可以走向天堂,不可以走到天堂……天堂不是一处空间,不是一种物质性存在,而是道路,是精神的恒途……”
一个常年卧病的文人,思想却比健康人都通达,是否因为,在经受病痛的折磨与重重险阻之后,他不得已将很多欲念都放到了地上,反而因祸得福,本真流露,比常人更接近生命的真谛?
伊楠愣愣地出神,如果磨难和挫折只是让心灵放开,乃至最终得以自由徜徉的手段,那么她的出路究竟在何时,何方?
两年前,她觉得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当然,即使现在,她也觉得那是她所能做的唯一正确的事情,仿佛离开原来的世界,就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真能这样吗?也许忙碌的白天她真的把什么都忘了,然而无眠的黑夜里,谁又能真正逃避得了面对一个真实而*的自己?
“……难以捉摸,微妙莫测和不肯定性,这便是黑夜。但不是外部世界的黑夜,而是内在心流的黑夜……”
一张手绘的卡片悄然从书中跌落出来,如秋叶一般坠落于地上。伊楠低头瞄了一眼,又俯身将它拾起。
画面很单调,灰秃秃的山上,一片荒芜,没有绿色植被,没有飞翔的鸟儿,唯一有的,是一个登山客,弓着腰,顶着肩上沉重的包袱,一步一个脚印吃力地往山顶上攀登,而山的另一侧,他看不见的那面,是茫茫的海洋,无边无际的深蓝色,看不到胜利的欢欣,也读不出沮丧的失望,冷色调反衬出一派中立的茫然。
将卡片翻个身,素净洁白的背面,也没有冗杂的繁文,仅仅用俊秀的隶书体手签了一个名字——许志远
这是许志远在某次外出写生时闲暇无聊随手绘成的小品,伊楠看了觉得很有意思,是他众多写意派作品中比较形象的一幅。
“你看,这个登山客努力爬到山顶后就会发现那片美丽的海洋,什么叫海阔天高,这就是了,他的辛劳还是值得的。”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