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依然沉默不语。
宝璎继续道,“陛下您的胸襟是断然容不下亲王郡王们容不下您的兄弟们,作为天子,您可比先帝差远了。”
“听闻皇帝登基后不敢住在乾清宫,却在养心殿另辟住所,不知您死后可有胆量与先帝葬在一处?”
“听闻陛下多服食丹药求长生,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越是拥有权势的男人越怕死,因为要留着性命享受。况且以您的身体,区区暑气都敌不过,又怎敌得过岁月如梭年华似水?”
“够了!够了!你住嘴!”皇帝怒视她,眼前这个眉目如画却尖刻歹毒的女子,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凭什么指责他?她又真正了解过什么?
“把她拖下去,拖下去!”皇帝下达着命令,他暂时想不出什么恶毒的法子对付她,这样刁钻阴毒的女子,他不能让她轻易死去。
宝璎却傲然笑起来,好像在嗤笑一朝天子的手足无措,又好似在讥笑命运无常人生无奈。
皇帝从这笑容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一直责怪阿玛额娘忽略他,他们忽视了这个儿子的野心与胆略把一切都留给了小儿子,可是他忘了,他表现过什么?他每天都在重复着演戏,把自己打扮得与世无争,他们又怎会了解他?他常常责怪他们不爱自己,却忘了,他给过他们机会去了解关爱吗?
他转过身拍着额娘的棺木,叹道,“可怜啊,可怜你我都生在帝王家。”
宝璎刚被太监拖下去,远远瞧见十三披着孝服朝这边跑来。
灵堂里,他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
“什么都不用说!她一心求死,朕意成全她。”在额娘的灵堂里说出这样的话,即便是盛夏时节,他也感到阴风阵阵。
“不!”十三重重磕了一个头,“她只是伤心过度神志不清。皇兄,求您别杀她,看在额娘悉心抚育多年的份上,看在那碗救了我性命的梗米粥份上!”
梗米粥,不上台面的吃食。先帝与敏妃多年前的秘密,当年的四爷巧借宝璎之手送到康熙帝面前,唤起了他的舐犊之情。
“可是朕已经谢过她了。”当年困在慈宁宫中毒很深的她,多亏了他的援手才能脱险。
“可是我还没有谢她,我欠她太多。”忆起陈年旧事,十三含泪道。
皇帝拍着他的十三弟,“你究竟亏欠她什么?是她自己不愿嫁给你的,今日的一切都是她选的。”
“无关情 爱,”十三目视皇帝,坚信他一定能了解,“但我欠她幸福。是我的错,毁了她半生。”
皇帝不语,方才真是被气个半死,他不能这么快就宽恕她。
十三却焦急万分,竟忘了四哥的脾气,连忙催促着,“四哥你就饶了她吧,其实四哥若不想看到她,大可打发她出宫。”
这一建议触动他心事,立刻被他以冷峻的目光制止。
但十三已经探到,四哥是严厉的,但并非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