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
张贺轻咳了声:“是宣了太医令、丞两位去椒房殿。蔡少府本在家休沐。这会儿好像也回到官署等候消息了。不过。是病是喜。这事还不好说。”
“但愿皇后无孕……”
意外于一向老实敦厚的内者令居然会说出如此大逆的话。张贺忍不住出声制止。“欧侯令。”
但是今天的内者令却像是被邪魔附体般。白净光洁的面皮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轻微抽搐。他突然一把抓住张贺的手。老泪纵横。“我与张公共事少府多年。张公无论如何也得伸援手救我一救。”
他情绪激动。张贺不禁悚然动容。“你这是做什么。”
内者令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声:“陛下……陛下也不知道从哪听闻我家有个未过门的儿媳。他……他……”他又羞又愧。一跺脚。索性把话挑明。“昨日奉车都尉金赏來找我。语气柔和。我虽糊涂也不至于听不出來他的言下之意。他是暗示我将犬子的这门亲事退了。”
内者令的儿媳。。不正是许广汉的女儿。
张贺大吃一惊。“怎会有此事。”
“可不就是。”
张贺摁住他的肩膀。安抚。“也许只是金侍中的意思。”
内者令喘了口气。“金赏娶的可是霍家的女儿……”
金赏若要纳妾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觊觎他人未婚妻子。放眼天下。何等样的权势才能有此手腕及魄力。
张贺心中所想与内者令所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早已一致。只是这种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秋高气爽。但他背上却已然透出汗意。
内者令早已乱了主张。口不择言道:“陛下如今被管制得只能专宠皇后一人。又何苦为难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六百石小吏。要我欧侯家退婚。岂非耻我家门。我……我……虽是阉臣。却……却也不能这般辱我……”
张贺想到他一开始竟还说出“但愿皇后无孕”的蠢话來。明白他是真是羞愤到了极致。张贺浸淫官场数十年。哪能看不透内者令羞愤背后还有那丝丝隐藏内心的惧怕。内者令也许是急火攻心。但他找上他的目的绝非仅仅是要找人诉苦发泄而已。
张贺心里隐隐猜到了。却不说破。只是不卑不亢的拱手问:“不知我能为欧侯令做些什么。”
对方原本羞愤的面庞顿时闪过一丝狼狈。讪笑着试图掩饰什么。再三踌躇思量后终是鼓起勇气说:“事已至此。我也沒了主张……我、我思虑再三。只怕已无转圜的余地。所以……所以……唯有厚着脸皮求张令帮帮忙……”
“是要我出面去许家退了这门亲事。”
“是……是……”他唯唯诺诺。尴尬得低下头去。“许广汉是你的属下。若是你出面比较……比较好。”
那一刻张贺想起许家小姑娘甜美纯洁的笑颜。以及上官皇后同样年轻稚嫩。却仪态端庄的姿容。两个小女子年纪相仿。性情却有如云泥。
“用怎样的理由合适呢。”他问。
内者令搓手。“这……”
说实话肯定是不行的。张贺提议。“退亲不外乎嫌贫爱富。门户不当。许广汉徒刑之后只勉强做了个小小啬夫。自然无法再与欧侯家相匹配。”
“我……”内者令汗颜。最后狠狠心一跺脚。“也罢。这臭名说什么也只得我欧侯家扛下了。”对着张贺深深一揖到底。“谢过张公。”
张贺目送步履踉跄的内者令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惆怅的叹了口气。这个寂寥深深的宫苑内。果然无时无刻不存在那些不足对外人道來的丑陋与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