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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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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身体上所受的痛楚太过惨烈。记忆犹新。怕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怕了那种被烙上终身耻辱的印记。

    张贺道:“城旦是四年刑期。鬼薪只需三年。所以我替你作主。选了鬼薪。出去修城筑陵。这么重的杂役我怕你吃不消。鬼薪虽然也苦。好歹还有机会留在宫里服刑。大家对你也能有个照应……更何况。像我们这种废人。离了宫又有什么用处。”说到后來。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许广汉泣不成声。紧紧握住张贺的手。颤道:“多谢……求张令把这消息转告于我的妻子。我……我……”他连说了两个我字。脸色煞白。似乎挣扎许久。才终于鼓足勇气把话一口气说完。“我对不起她。跟着我这个废人令她蒙羞受辱多年。如今更是徒刑加身。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也沒法给予她们母女两个。我不敢再耽误了她的终身。还是让她带着女儿尽早改嫁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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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广汉的这句话从宫里带到了尚冠里。似是石沉大海。连一丝丝涟漪都沒有泛上水面。他也渐渐死了心。在作室服刑受役。每每碰到粗重的活儿总是不遗余力的拼命争抢。竟比那些外头雇佣的杂役干得还多。这个举动让那些同样服役的刑徒觉得他是疯子。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冰冷的席上。却常常伏枕落泪。

    在这个皇宫专属的手工作坊里。分了东织室、西织室、暴室、蚕室、考工室等类别不同的作室。隶属少府统管。所谓鬼薪。主要是为宗庙砍柴采薪。但实际上在作室内服役却是什么活都要干。在织室、蚕室内服役的一般都是女子。但凡刑徒大多是出身贵族世家的女子。尤其是这一次参与谋反的诸多士族。这些女子平时养在高第中。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吃得这些苦。特别是到了冬天。天寒地冻。染缸里的水冻得结成冰。那些平时摸惯了金玉。搽惯了铅华的青葱十指如何干得了这种粗活。干不了活少不得皮肉之苦。时常挨啬夫们的鞭笞。

    这些本不关许广汉什么事。他在作室服役。上托张贺的照拂。加上他为人敦厚。任劳任怨。啬夫们对他均是客客气气。偶尔闲暇时还请他喝酒闲聊。他之所以会注意到那个叫恬儿的女子。不是因为她长得貌美。而是因为她和他一样。在作室不要命的抢活干。她的刑罚是白粲。一般而言是替祠祀择米。可她不仅跑去舂米。还挑水洗衣。这么玩命似的不停歇抢活。最终都被啬夫一一制止。啬夫们对她也很宽容。不让她干重活粗活。对她十分看顾。这让许广汉觉出这个女子的不简单。然而啬夫们的制止却并不能让她稍加安分。沒活干之后她又开始折腾。这回的招数是不断爬到高处往下跳。说她想自杀轻生吧。又不像。她爬的高度不足以令她跳下來致命。但是她的举动还是吓坏了那些看管她的啬夫。数日之后。她被当成病人强制关进了暴室。

    再见到恬儿已经是第二年开春。这时节春暖花开。虽然作室仍旧一如既往的肮脏潮湿、拥挤杂乱。但是春日的和煦终于还是破开了整个冬日的严寒。让人似乎看到了一丝丝的希望。恬儿在暴室养了整整五六个月。那次无意间见到她坐在墙角晒太阳。暖暖的金芒洒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衬着她面无血色的脸庞。让人瞠目不已。

    作室内的流言蜚语传得风一般快。都说她和男杂役**偷情。以至于珠胎暗结。可是许广汉却直觉的认为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但到底真相如何。他又说不出來。直到有一次和一名啬夫喝酒。那人喝醉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些有关恬儿的事。才让他稍许摸到了些思路。。原來恬儿本是上官桀的一名侍御。上官安大逆不道、**內帷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不仅和自己的继母乱搞。父亲的一些良人、侍御也都沒逃过他的魔爪。现如今恬儿肚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估计除了她本人。谁也说不清。

    许广汉不禁怅然。贵族们的侍御身份卑微。与府中蓄养的歌伶舞伎一样。都是奴婢。也幸得恬儿只是侍御的身份。否则大难临头。连坐之重只怕她早已难逃一死。

    因为同命相怜。他对恬儿便多留了一分心。转眼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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