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帝的赢面不只是一手半子那么少。缘何认输。
正纳闷。皇帝已推枰而起。转身目光对上霍、张两位。如同初见般恍然:“原來大将军与光禄勋在此。免礼吧。”侧首对上金赏。颇有责备之意。“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朕。”
张安世满脸窘迫。霍光却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微笑解释:“是臣來得唐突。”
“又是什么事。朕离京时不是嘱咐过。朝中大小事务全由大将军处理么。”
霍光道:“叛党皆已伏诛。只是燕王那里……”
皇帝知晓他的意思。沉吟道:“燕王与叛党勾结。贵为皇胄。罪不容恕。”
霍光低低的应了声:“诺。”
皇帝又道:“但他毕竟乃朕的兄长。诛杀他恐有伤手足之义。”
霍光道:“既如此。陛下可下诏与燕王。如能自裁了断。则加恩赦免其子嗣族人;如若负隅顽抗。则举天子令。传檄各诸侯国。发兵燕国。剿平乱党。”
皇帝迟迟不应。目视远方。良久方沉沉点了下头。
霍光道:“臣还有一事。皇后乃上官族人。依律当废。连坐其罪。”
皇帝皱了眉:“皇后年幼。她自五岁入宫。长居掖庭永巷。不闻世事。上官桀父子作反与她何干。”回头见霍光一派不以为然的神色。心中压抑怒火微拱。险些难以自持。“她虽是上官族人。到底还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大将军不念着已故敬夫人的面上。替皇后求情开罪。难道还要亲手送自己的外孙女去地下追寻敬夫人不成。”
这话说到后面已是微颤。皇帝到底年少。涵养再高。也抵不住霍光的咄咄相逼。金赏见状。忙笑着插嘴:“陛下与皇后情深意重。大将军岂有不知之理。”
霍光一派大义凛然之色。肃容道:“臣心中只有公。未有私。”
皇帝气噎。狠狠的咬紧牙关。面色发白。双手微颤。
张安世在边上不徐不疾的劝说:“大将军辅佐天子。情操之高堪比周公。但陛下所言也在情理之中。霍将军岂忍让帝后夫妻分离。”
霍光闻言。看了看张安世。又看了看皇帝。这才松口:“既如此。臣谨遵圣谕。”
皇帝已难掩心中厌恶。背转身拂袖挥手:“朕尚年幼。不及亲政。以后这样的事不必再來问朕。大将军自行拿主意便是。”
霍光这才领着张安世退出。他俩走后。皇帝像棵扎根的柏树一样。一动不动的立于原地。金赏打量皇帝的脸色。内心焦急却又不敢肆意出声惊扰。只得满脸忧虑的陪站在一旁。双手握于身前。十指紧紧纠缠在一块。
殿门大敞。高处不胜寒。凉风猎猎穿堂而过。皇帝猛地打了个寒战。怅然噫呼:“好冷啊。”
金赏急忙召來黄门侍卫。令他们关闭门窗。殿内燃起灯烛。正在这时。楼底下却听得金建扯开清亮的嗓子一阵欢呼:“可算是上钩了。上天注定尔乃我盘中烹鲜。如今又何必苦苦垂死挣扎乎。”
声音之高。字字句句顺风清晰的传入皇帝耳中。皇帝浑身一震。抱着头大叫一声。仰天摔倒。身子撞翻棋枰。红砖上蹦落一地的黑白棋子。叮叮咚咚如骤雨狂风般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