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阙云瞑宫,
“这玉床是用北阙峰底中挖出的万年暖玉做成的,在下的冰珠乃是取自东溟海中的万年寒冰,非是毒,所以无药可解,但这暖玉床可化寒冰之气,前三日需一刻不离的躺着,向后则需每一日躺两个时辰,连续半月后即可彻底化去寒气,”
屈怀柳将明二领到玉床前解说道,
明二弯腰,将昏迷不醒的兰七放置玉床上,起身,抬眸看一眼屈怀柳,
屈怀柳又是心一抖,赶紧道:“二公子放心,七少的寒气绝对可化解,”
正说着,又听得身后传來急急的脚步声,两人转头看去,却是凤裔追來了,
“咚,”
室中蓦地一丝声响,令得三人忙看了过去,却是兰七自玉床上翻滚落在了地上,
屈怀柳看看明二,暗道,难道这兰七少睡觉很不安份不成,
明二只是走过去,重将兰七抱起放上玉床,可他才走开,那边兰七又翻滚落地了,
“怎么回事,”凤裔沉声问道,眼睛看着屈怀柳,
屈怀柳被那一眼看得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答道:“在下也不知,可是这暖玉床真的可化寒气,在下绝未说谎,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少主,”娘呀,这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原來也是个可怕的角色,
明二再次走过去,将兰七重抱上玉床,伸手抚了一下玉床,眼中神色一动,然后起身,目光望向凤裔,
“这暖玉床之温恰好与人的体温差不多,我想不是玉床的问題,而是她抗拒着玉床的暖温,”明二空濛的眸子不移凤裔的眼睛,缓缓的淡淡的道,“或者说,她抗拒的是人的体温,说得更深一点,便是即使她已涉临死亡,即使是完全失去意识,她的身体依然抗拒着一切温暖的东西,”然后清晰的看到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中瞬即升起的刻骨伤痛,
屈怀柳听着,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明二,看看凤裔,最后看看兰七,隐约明白,可又似乎完全不明白,
凤裔却已痴了,呆呆的站着,脸若死灰,
“他……他又掉下了,”屈怀柳指着玉床前道,
明二看到了,却沒有动,
凤裔缓缓转头,
地上,因为寒冷,昏迷着的兰七本能的屈身抱膝,蜷缩成一团,可万年寒冰之气如何能抵挡,身子不停的颤栗,脸色惨白如苍冰,唇色苍白如霜雪,眉头轻蹙,却牙关死咬,不发出一丝**,
脆弱得仿似弹指即碎,却又倔强得百摧不毁,
心,那一瞬被撕裂成了万千碎片,
剧痛之下,凤裔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眼前顿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喂,你怎么啦,”屈怀柳伸手抓住了他,
凤裔吸一口气,站稳,睁开眼,甩开屈怀柳的手,抬步向兰七走去,俯身抱起兰七,轻柔的将她放于玉床上,然后自己躺下,伸手,将又翻动着想离开玉床的兰七揽于怀中,
玉床上,兰七先是轻微的挣扎着,接着,挣扎的力道越來越重,挣扎的动作也越來越大,显然是想摆脱玉床上的一切,
可无论她如何动,凤裔就是不放手,
一掌拍在脸上,他不放,
一拳击在胸膛,他不放,
一脚踢在膝盖,他不放,
一爪扣在肩头,他不放,
肩头的血又流下了,可他还是不放手,
他将兰七抱在怀中,紧紧的抱着,任身上的脚踢拳打,任肩上的血流了一床,他也只是抱着,将兰七抱在怀里,轻轻的唤着:“音音……音音……音音……音音……”
怀中的人,当年他绝望的放开,却不知……竟得如此一个结果,这十多年的苦痛,这十多年的哀念,竟然是毫无意义的吗,竟只换得他岁岁心碎神伤,竟只令得她沉沦悲恨冷心绝情吗,他们……难道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得一份宁乐,难道……所有的苦难都不足以抵罪,难道他们连一个人的幸福都不可得吗,
音音……
是罪是孽,他愿以一生为祭,只愿苍天能怜她,
“音音……音音……”
不停的唤着,紧紧的抱着,这世间他唯一的珍视的……
音音……
兰七的挣扎终于慢慢的变缓变轻了,
“……不要……为什么……哥哥……”
一声呢语轻轻溢出,可此刻房中三人皆是功力深厚耳力一流的,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明二神色不变,屈怀柳深深疑惑,
玉床上,凤裔身子一震,那眼中的痛已非言语可诉,他抬手将兰七的头轻柔的搂在自己的颈边,低首,脸贴近那冰冷的额头,不断的柔柔的唤着:“音音……音音……音音……”
兰七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彻底失去了意识,慢慢的安静下來,终在凤裔怀中安然沉睡,
眉轻轻展开,抿紧的唇终于放松,苍白的脸慢慢安宁,
屈怀柳看呆了眼,万沒想到那样一个强悍妖邪的人,此刻也能有如此脆弱、静美之态,
兰七沉睡的模样,安然静谧,
而凤裔眼中却慢慢流出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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