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皇,你了解他吗?”一枝梅问。
风霍地一怔,父皇,不也是他的吗?为什么他嘴巴里钻出来的这两个字,那么生疏。
“我的意思是,你了解他的饮食习惯吗?譬如他喜欢吃什么,他喜欢研究什么样的剑法?他喜欢什么套路的工夫?”见风傻楞在一旁,一枝梅进一步提示道。
风更加呆了。
他平白无辜的问这些有的无的干嘛?他在怀疑父皇什么?
可怜的一枝梅,还不知道风已经认出了他。继续丝毫不设防的问着风。
“你的父皇,他有教过你什么吗?文,武都教哪些?”
风的心里闪过一丝阴影。月,在怀疑父皇。
难道,父皇真的有可以怀疑的地方?
离开大理的监狱,风带着疑问,惴惴不安的来到金銮殿。
皇上和魏公公在闲聊,两个人一边说有边笑,似乎在聊很开心的话题。
风静静的等候在金銮殿外,一个时辰后,魏公公起身辞别皇上,可能是出去为皇上准备夜宵去了。风这才得以机会单独的见上父皇一面。
“你在外面等久了?”皇上收敛了才刚的笑颜,一本正经起来。
对子女,他及少和颜悦色过。
“没有多久。”风谦虚的回答他。
皇上睨了他一眼,对他不诚实的回答表示满意。
“你来找朕,有事吗?”
“父皇,”风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他说,可是面对他的冷漠,他所有的话都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父皇,儿臣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父皇说。只是想来跟父皇请个假,明天是母后12年的死祭,我想出宫一躺。”
“你母后的死祭?”皇上沉下脸来。
风知趣的垂下头:“按理说,生在宫廷,并不能感情用事。母后是大逆不道的罪人,可是,儿臣感激她的养育教育恩德,所以才想请父皇枉开一面,特许我去祭奠啊她一下。”
李尔侬!
皇上轻轻的念道。
眼泪藏在眸子的最深处。
“不行,朕不能乱了天下,她是东朝的罪人,你去祭奠她,难道你也想成为大逆不道的人吗?”
“儿臣不敢。”风忙不迭跪了下去。
“哼,既然不敢就回去。”
“父皇,”风泪眼潸然,“母后,究竟犯了什么错?”
风苦苦哀求父皇,是皇上所见的第一次,这个孩子,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他,从来没有主动的央求什么,他实在不人心拒绝他。
“回去吧。”皇上缓下了语气。
“母后乃是天下第一才女,她作战骁勇,为东朝的开元盛世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可是,为什么她还被东朝最严厉残酷的刑法惩戒?”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皇上迷着眼睛问。
难以想象,竟然有人在这孩子身上下了一翻心血。有人违背宫廷的禁例竟然告诉他这些事情。
“没有人告诉儿臣,是儿臣在外面听来的。”风当然知道,自己是打死不能将太后供出来的,不然,即使她身份特殊,也难逃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算计。
“是你皇太后吧?”皇上猜道。见风没有反驳,顾自叹息了一声:“她总是忘不了她。”
“父皇,母后真的是被凌迟处死的吗?”
面对孩子的逼问,皇上沉重的脑袋又上演了一幕一幕往事。痛苦,回忆是件很痛苦的事。
“没有,她死时尸骸完好无损。”他说。故意漏掉了她在城门悬挂的那一幕。
“你到底对你母后的死了解多少?”他问。
风诞着眼泪:“我不知道母后到底犯了什么错,但是母后一直教导我们,做人要学会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像她那样的人,儿臣实在想不出她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所以,你今天跑来质问我来了?”皇上忽然生气。他的话,不就白明着是在怀疑他的圣明的裁决吗?
“儿臣不敢,”风坚决的说下去:“父皇,人命金贵,要处死一个人,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是,要服一个人心,没有充分的证据,是不能说服人的。”
“你?”皇上怒气腾腾的指着他,半天后,手又无可奈何的垂下去。他是他儿子,总不能因为他顶撞了他一句就对他施展皇帝的权威吧?
怒火无处发泄,皇上只好将心中的火气凝聚为一股强烈的力量,然后瞬时击在旁边的墙上。顷刻,墙壁上一个拳头印赫然显现。
风吓得倒退一步,没有想到自己将父皇惹得如此不开心。
但是短暂的怔忪后,风又强硬的站上去了。
“父皇,还记得月吗?”
“这是问的什么话?”皇上勃然大怒:“那有一个父亲记不得自己儿子的?”
“月,当时被下旨连罪。小小年纪的他,活得艰难而困苦,父皇,你可后悔过自己当时的决定?”
皇上的肩膀微微一颤抖,是啊,那个孩子,那个聪明卓绝的孩子,他如果在世界上,一定是他最大的…
“他死了,可是有人说他下落不明。怎么,你有他的消息?”皇上突然精神抖擞。
风一怔,父皇那是什么表情?他也迫切的想见到月儿吧!如果他知道一枝梅就是月,他会怎么样?
风有一种想说出来的冲动。可是,转念一想,不行,皇上若是并没有回心转意,月一出现,依然将他连罪处理,那么月不就危险了吗?
“哦,没有。”风说。皇上见他迟疑,心里诧异非凡。
“父皇,月在天堂一定会保佑你的。”风说,只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强调月已经死亡的事实。
皇上将目光抛向屋顶,错以为那就是月在的天空。
他如果在天有灵,他真的会保佑他吗?他那么狠心的将他抛弃?
“一枝梅,父皇准备怎么处理?”风原本想打住话题,就此收场,可是就这么走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所以停下脚步又发了一问。
皇上丢了个嫌恶的眼神给他,他今天的问题实在太多,每个问题都令人心烦。
“全权由大理寺处理。”皇上不耐烦的摆手,有催促他离去的意思。
“梅小姐一个弱不惊风的女孩子,她怎么会是陈大将军的对手。想必一定是有人借梅小姐的巧遇而栽赃而她。”
“真人,从来不露相。没有人会把真实的自己贴在脸上供认不韪。”犹如他自己。
风骇然一惊,父皇的精辟理论放在一枝梅身上可真的是一点不假。他明明是男儿,却装扮成一个妖艳的女人;他明明是东朝的前太子,却装扮成是远道迩来的陌生人。月,高深莫策的伎俩,谁能发现得了呢?
听父皇的语气,他是不准备对一枝梅手下留情了?
“父皇,”风想告诉他,教育里的梅小姐,是他的儿子东之月。是他的亲生儿子东之月,这样,你还不对他手下留情吗?可是,话刚刚到嘴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闭了嘴。
“你要说什么?”
“哦,没有事。”
“下去吧。”
皇上冲风做了个疲惫的姿势,风识趣的退下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