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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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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犀利。

    迟疑片刻,莫冉盛忙上前拜见皇帝,跟随一旁的,衣着服饰她乃衍喜宫宫女——音旋。由此可见,莫冉盛是奉旨进宫觐见恋太妃的,一脸冷漠如霜,想来与恋太妃相谈不欢。

    皇帝聍与莫冉盛打着官腔寒暄着,满脸笑意盈盈,似乎没有丝毫嫌隙。

    水灵灵安闲在旁与璃轩瑶瑶都闹着,任闷风将他们谈话内容送入耳朵。

    莫冉盛不愿娶工部尚书项梁的幺妹项婉怡,为躲避婚约,不惜主动请辞离开莫都,前往东垂边疆镇守边关,严防卡萨国兴兵来犯,确保大莫安危。瞧音旋眼底阴郁,瞅着水灵灵的目光不时闪着一丝憎恨,看来恋太妃应该气得不轻,唯一的儿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一生心血付之东流,只怕衍喜宫里的宝物砸得满地狼藉。

    惴惴不安瞥了诚亲王一眼,璃轩心里清楚,这段时日,诚亲王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做了多少努力,暗中安插心腹潜入东宫保护他的安全。即使这一切他都是冲着母亲的面子做的,也改变不了他保护他的事实,却不知他此刻主动请辞,原因何在?

    瑶瑶也不解地望着莫冉盛,急流勇退,太逊色了吧。

    水灵灵明白,他这是以退为进。离开莫都,前往东垂边疆,为的是坐实他大将军之名,皇城里的将军空有其名,手下不过两万士兵,怎保地住璃轩的小命,若他回到东垂边疆,手握二十万大军,再加上他先皇钦赐诚亲王之名,放眼大莫,有谁能与之争锋。身处朝堂的他,犹如龙遇浅水,回到镇守八年的东垂边疆,他就是沧海蛟龙,其锋何人可档?

    他如此待她,她,是否有所亏欠?

    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一圈涟漪。

    直到莫冉盛退下,水灵灵亦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让他带着满满遗憾与心痛,怅然离去。

    临走前,他对璃轩说了句话。

    “太子殿下保重!微臣与二十万大军在边疆翘首以盼,望能早日听到太子殿下的佳音!”

    XXXX

    二皇子党派之人本以为诚亲王的离去能奠定废黜太子的基础,谁知他离去时最后一句话,奠定的却是保太子储位稳固的基础。诚亲王这一走,皇帝似乎对废黜太子一事犹豫不决,朝廷重臣见龙颜不悦,自也不敢再提。反正太子不过七岁,二皇子也是襁褓里的婴孩,废后态度嚣张狂妄,想要揪他们小辫子多的是机会,暂时忍耐也为不可。

    比起废黜太子,扶二皇子成为储君,后妃更愿意杀凌昭仪、诛二皇子而后快,如果能借机将皇后从后位上颠下来,就更好了,只可惜,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以皇帝对皇后的宠爱程度来看。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常为皇帝侍寝、城府深沉的后妃明白,皇后早已失宠,甚至,整个后宫嫔妃都已经失宠,因为有人已经在皇帝心里扎根、发芽,在所有人都未发现时,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

    该怎样搬倒她呢?

    在没有想到办法搬倒废后前,皇后垮台的消息如一阵飓风袭过后宫,震惊朝野,震动后宫。

    话说一天夜晚,凤暄宫小宫女远静浑身鲜血爬到滟阳宫求救,说发现皇后因皇帝移情别恋,偷藏危害皇帝之物,不小心被她窃听到皇后与赏秋密探,遭皇后追杀,九死一生逃到滟阳宫,揭发皇后,不料当夜凌昭仪抱着二皇子来滟阳宫做客,无奈向昭荣品级比凌昭仪低,保不住皇后,只得任凌昭仪咋咋呼呼将事情捅到皇帝面前,闹得满城风雨。

    就这样,皇帝龙颜震怒,下旨将皇后禁足,刑训赏秋,赏秋屈打成招,但她承认的是皇后设局想借后宫嫔妃之手铲除废后,并没有想过要加害皇帝,就这样大莫皇朝最得宠的皇后瞬时垮台。

    速度快得令人惊愕。

    后宫动荡不安,后宫嫔妃纷纷趁机检举皇后苛责她们的过往。

    御书房华丽的龙床咯吱摇摆不停,明黄龙帐内传出暧昧的粗喘娇吟,许久,云收雨停,龙床恢复了平静。

    没有一丝温存,亦没有一点温柔,皇帝聍望着天花板发呆,目光深沉复杂,完全忘了身旁尚有温香软玉存在。

    “皇上,”突如其来的娇音呼唤,皇帝聍眉头厌烦地蹙起,瞥见穆美人赤身裸体跪在身旁,鹅蛋小脸上尽是楚楚可怜之情,凄凄哀哀道,“臣妾乞求皇上彻查皇后一事!皇后娘娘温柔大方、贤良淑德,陪伴皇上多年,怎可能做出伤害皇上之事呢?臣妾斗胆乞求皇上,彻查此事,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挑了挑眉,皇帝聍冷眼看着穆美人脸上单纯无辜之色,冷声道:“爱妃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无错不跳字。区区四品美人,竟敢在侍寝之夜说出这样的话来,嘴角扯出讥讽弧度,看来他这阵子的宠幸,给了她恃宠而骄的资本。

    “臣妾知罪!”穆美人忙低头请罪,眸中晶莹流光闪烁,“但请皇上彻查此事,臣妾愿以一死担保,皇后娘娘是遭人陷害的!”小巧玲珑的身子紧缩成一团,不住瑟瑟发抖,被褥下隐隐传出的抽泣声,流露出她心底的惶恐,却如柔弱蒲草般坚韧的坚持着。

    单手捏住她下巴,逼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幽深黑眸,指尖细腻的触感无法激起他半点怜惜之意,仅有玩味。“为何冒死为皇后求情?”若是她妄想以此引得他注意,白费力气。

    朱唇嗫嚅,穆美人泪眸浮现幽然凄光,似回忆起不看往事,良久才凄凄婉婉道:“臣妾两年前进宫,一直无缘得见圣颜。宫中之人大多拜高踩低,臣妾……臣妾……呜……记得有一次,臣妾无意冲撞了陆才人,在黑屋子里关了三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是皇后娘娘将臣妾放出黑屋子,还赏臣妾一碗热饭吃,让臣妾得以活命……呜……皇后娘娘生性善良,对臣妾有一饭之恩,臣妾宁肯一死,乞求皇上彻查此事,让臣妾报答皇后娘娘一饭之恩……”若非皇后对她照顾有加,她早死在储秀宫里,何来今日承恩殿前。

    深幽目光如潭水般深沉,诡秘莫测,穆美人忐忑不定跪在龙床上,赤身裸体,任深夜寒风席卷身体,默默等待着。

    许久,终于到皇帝说话:“小顺子,送穆美人回去!传旨下去,穆美人温柔贤惠,晋封为正三品婕妤。”冰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如冰水般冻人。

    “皇上……”穆美人惊惶,失声哀求。

    “够了!”冷哼一声,“皇后若真是清白的,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退下!”

    “皇上……皇后娘娘是无辜的……”穆美人凄凄然的惨叫声越来越远,随之沉淀的,是皇帝聍看似坚硬无比的琉璃心。

    心儿,是朕辜负了你,朕对不起你……

    XXXX

    树倒猢狲散,曾经何时富丽堂皇的凤暄宫,连冷宫都比不上,殿门外重兵把守,各个神情肃穆,殿内人人自危。

    自打八年前生产后,骆凡心的身子骨就不怎么好,得知皇帝聍移情别恋爱上水灵灵后更是伤心欲绝,如今凤暄宫找出皇帝御用的九盏金龙琉璃杯内暗藏神秘慢性毒素,太医院所有太医云集调查是何种毒药。皇上使用九盏金龙琉璃杯七年之久,毒素早已入侵皇帝体内,却一直无人发觉,太医院齐齐请罪,为保全自身,纷纷将过失推给她。自责、懊恼、愧疚,使她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若是往日,皇后凤体有恙,无论是太医还是登门探望的嫔妃都会将凤暄宫的门槛踩烂,而如今……

    偎冬一如既往伺候着骆凡心,偌大的凤暄宫,只有她一人照顾这身染重病的皇后,其他人都躲在墙角咬耳朵,愤恨自己跟了个没出息的主子,原以为是座大青山,哪知是座大冰山,见不得光。此刻的他们,似乎忘记了,当初是怎样削尖脑袋想挤进凤暄宫做皇后身边的奴才的。

    这,就是皇宫。一朝得势,鸡犬升天;一朝失势,落井下石,死无全尸。

    凤凰于飞病榻上,骆凡心病恹恹躺着,曾经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脸蛋,早已失去昔日的水嫩,两颊深深凹陷下去,多情目含泪,如茫茫冬日黯淡无光,苍白干涩唇中传出一阵阵咳嗽声,每一声咳出的都是血,她已经忘了,自己躺了多久,咳了多久。

    偎冬冷漠的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如冰寒眸划过一丝心疼,她知道,若再不医治,只怕等不到皇帝还皇后清白,她就先一步香消玉殒。咬了咬唇,皇后多年来待她极好,她就算拼得一死,也要报答皇后的善待之恩。

    打定主意,默不作声,等骆凡心昏昏沉沉睡下后,她悄悄溜出内室,回房取出自己多年积蓄,匆匆向外奔去,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能救的了皇后,只有她有回天之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人想到,在骆凡心失势后,竟然有人会对她伸出援手,更没想到对她伸出援手的人,竟是废后。

    后宫无数咬牙切齿之声,不到一日光景又恢复平静,准确的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骆凡心中毒!

    平日喝的银耳莲子羹里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毒药在体内潜伏时间长达两年之久。

    太医诊脉的结果,震怒龙颜,一道圣旨,太医院、御膳房无数人头落地,后宫展开地毯式搜索,寻找凶手。

    当时极品药材,像不要钱似的的一车一车运入凤暄宫,请皇后服用,奈何皇后中毒已深再加上心情抑郁别说解毒,再珍贵的药材身体不愿吸收,也是白搭。

    曾经花香萦绕的凤暄宫,如今药香四溢,一团一团,如愁云惨雾般缭绕。

    默默守候病榻旁的皇帝聍,静静望着陪伴他十多年的结发妻子,心中涌起愧疚。

    她知道他爱上水灵灵了,早在他未明白自己感情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所以两年来闷闷不乐。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忧伤的眼神、潸然泪下的脸庞,于是乎,他选择逃避。不断的宠幸其他女人,想让自己忘记水灵灵淡漠无情的水眸,忘记她对他造成的影响,想让自己忘记对骆凡心的愧疚,忘记她以泪洗面的摸样。

    但他真的没想倒,他的心儿居然被人下毒,而且连续服用毒药两年之久,想尽办法求太医前来凤暄宫医治心儿的,居然会是水灵灵。

    黄得高回禀他,当日水灵灵坐着太子御辇倒太医院,要太医前往凤暄宫,无一人理睬她,谁想,一言不发的她竟当这众人的面,一把火丢入御药房,将御药房烧毁大半,惊动圣驾,逼得太医们不得不出诊凤暄宫。

    昏昏沉沉,醒又复睡,骆凡心不知自己又睡了几日,隐约记得上次清醒时似乎看见她的夫婿守候在旁,听见他喃喃自语,说些什么,却听不清。

    他真的可能守候在她病榻旁么?

    凄楚涩笑,若是以前,这还可能,但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人是水灵灵,怀里躺着的是三千佳丽,她不过是个年老色衰的女子,又有何德何能让他守候在她身旁呢?何况他已软禁了她。

    隆隆雷雨声声夹杂着凄凄哀哀哭声隐隐,是谁在哭?

    竭力撑开沉重眼皮,转动灌了铅的颈项,朦胧间,她似乎看到红红绿绿跪在眼前,手背一暖,她迟钝察觉自己的手寒冷如冰,而覆盖在她手上的,分明是只温暖如玉的手,给人无限安全感。

    是谁?

    在这种时候,来探望自己?

    人影朦胧如水中月,随着水波荡漾人影浮动,有种碎裂美。

    “爱……心儿!你终于醒了!”皇帝聍大喜过望,急吼吼道,“来人!太医,皇后醒了!心儿,你终于没事啦,朕好担心啊!”

    在内室跪了数日的太医们跌跌撞撞爬到凤床旁,为皇后诊脉悬丝诊脉。时间越久,皇帝聍的心越沉下去,直到……

    “究竟怎样?快开方子啊!”皇帝聍怒吼道,他的心儿不会有事的,他们说好要携手白头的,她怎么可以食言而肥。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磕头声此起彼伏。

    “皇后娘娘……呜……”

    “皇后娘娘您,呜……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们这些狗奴才!快点医好皇后娘娘的病!否则本宫砍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皇后娘娘乃我大莫国母,绝对不能出事的啊!呜……”

    屋子里一片娇滴滴的女儿家哭哭啼啼,吵闹不堪,激起皇帝聍滔天盛怒:“吵够没有!”一声怒吼,如虎啸狼嚎,震慑所有人,各个虚若寒颤,畏惧不已。

    “皇后明明已醒,你们为何不治?”心底隐隐有所察觉,但他自欺欺人不愿正视,握着骆凡心冰冷如柴的手,颤栗道,“心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朕不许你离开朕!朕不许……”话动动情处,无语凝噎。

    颤抖许久,唯有黄德高大着胆子回道:“皇……皇后娘娘……回,回光返照……”皇后不仅毒入心脉,而且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啊。

    回光返照?

    噩梦终成真……

    “你撒谎!”如受伤孤狼般咆哮,“朕的皇后不会死的!你们这群狗奴才!医不好皇后,朕要你们统统陪葬!统统陪葬……”他的心儿,在他孤弱无缘时,在他隐忍不发时,在他韬光养晦时,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旁,如今他好不容易夺回皇权,好日子没过几年,她怎么……她怎么可以……弃她而去……

    求饶声、磕头声响彻云霄,却改变不了皇帝聍的嗜血决心,皇帝聍的嘶吼,抵不过骆凡心的低声呼唤。

    “相公……”轻若蚊呐的呼唤声,与一室尖锐呼救声相比,实在微不足道,盛怒中的皇帝聍又怎听得到呢?

    一直在旁小心伺候着的偎冬听到皇后的呼唤声,忙提醒皇帝聍。

    “心儿,心儿你想说什么?告诉朕,朕一定为你办到!”皇帝聍慌不跌说道,用的是“朕”这个高贵称呼,一如他身上象征着无上权势的明黄色五爪金龙袍。

    昔日荡漾着粼粼柔情的秋水剪瞳深深凹陷,眸中泪光闪烁,心中凄苦无比:她唤他相公,他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得宠嫔妃在眼前,他……他让她情何以堪啊!

    望着近在眼前的熟悉容颜,瞬间,觉得太过陌生,寒心瑟瑟,伸了伸手,始终触及不到他俊逸的容颜,心中哀恸,瑟瑟道:“水……”

    “快拿热水来!”皇帝聍忙喝道,偎冬将热水递到皇后嘴边,皇后微微摇头,低喃道:“水……水灵,灵灵……”

    水灵灵?

    废后?!

    皇帝聍窒了窒,紧握着骆凡心的手轻颤着,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见骆凡心眼中心心念念尽是恳切之意,不得已下旨:“来人!传废后水灵灵!”

    毛离顺一愣,迟疑道:“皇……皇上,废后娘娘她……”她什么时候遵循过皇帝的旨意啦,她可能来么?

    皇帝聍怔忡一下,瞥了眼危在旦夕的骆凡心,恨恨道:“把太子和那个小宫女一起传来!”有他们两个,不怕水灵灵翻出他的五指山。

    毛离顺匆匆退下,留下满室惊愕,跪了一地的嫔妃不解地偷瞅着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骆凡心,恨得咬牙切齿,要死就死,拖拖拉拉的难道还想有力回天么?

    下了圣旨,望着骆凡心枯瘦如柴、毫无血色的脸,皇帝聍实在不知该跟她说些什么,沉重的沉默沉甸甸压在他身上。伸出手,抚摸着她不再光洁无瑕的肌肤,充实的心,突然变得空洞,仿佛被人硬生生挖掉一大块。

    他的心真的充实过么?

    或许,是自欺欺人吧。

    将他所有的挣扎看在眼里,心酸、悲伤、心疼……“相公……妾身,妾身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若有来生,愿他不再是帝王,她希望做他唯一的妻子,不再是三千佳丽中的沧海一粟。

    “相……相公……”咀嚼着骆凡心的话语,他终于明白她为何落泪,“心儿,若有来生,朕希望和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这辈子,是他对不起她,只希望来生,能回报她山高海深的爱恋。

    嘴角抽出一抹欣慰,明白他话中的深意,能在临死前得到他的承诺,她死而无憾。

    “太妃娘娘驾到!”

    恋太妃在蓝芝、音旋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入内室。

    “太子殿下觐见!”门外小太监高唱一声。

    水灵灵、璃轩、瑶瑶,及随行伺候的笑颖、纤眠缓缓步入内室,一行人见到皇帝、皇后、太妃均下跪请安,水灵灵除外。

    漠然注视着凤暄宫里曾经熟悉的一切,深切的压抑感重重压在心头,凝视着凤凰在天病榻,一股愤恨涌上心头,吐息,越来越沉重,拳头,不自觉握紧,只见,深深刺入手心,刺痛,鲜血,顺着手掌纹路慢慢滴落在地,爆开一朵朵血梅。

    静谧的凤暄宫,灯火荜拨声是那样清脆有力,鲜血滴落声更是掷地有声,吸引所有人的眼球,浓烈的杀气,隐匿心头,苦苦压制,不让它夺路而逃。

    千年雪参痛苦咽下,吊住她即将消逝的生命,在皇帝搀扶下支撑起重如千斤的残破身子,依靠着,凝望着水灵灵。慢慢抬起手,欲握住她的手,一次不成功,两次不成功,她不再尝试,她不愿的事,她无法强求,但是……“你这一生的不幸,都是由我而生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如果没有我的存在,皇上不会那样对你……我快不幸了……请你忘记一切吧,让所有的不幸随着我的死,消失吧……皇,皇上……在你奉旨前往边疆前,我就察觉到,皇上爱上你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好好照顾皇上……”她希望她答应她的请求。

    “皇后!”恋太妃怒喝。

    “皇后娘娘……”众嫔妃齐齐惊呼。

    厉眸一扫,堵住所有人的抗议。“心儿……”皇帝低喃,眼底,浮起氤氲薄雾。她知道,她知道一切,甚至在他明白自己的情感之前,就知道一切,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在说什么吗?

    低垂的头,偷觑着水灵灵阴沉的脸色,心底直发慌。

    璃轩等人脸上一阵发白,骆凡心求水灵灵照顾皇帝?

    不屑冷哼一声,水灵灵正眼不瞥骆凡心一眼,要她照顾自己的仇人,亏她想的出来。

    骆凡心如何不知她对皇帝的成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她已没有时间拖延,如果她能够不死,她怎愿意将自己的相公拱手让人。可她是皇后啊,一国之后,她必须放弃自己是妻子的立场、是女人的立场,从国家的高度去处理事情,尽管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被她弄得一团糟,她是在没这天份啊!不管有没有天份,她都要做好最后这一件事,将水灵灵重新拱上后位,只有她,只有她才配做大莫皇朝的国母,只有她有那份才智!

    “求……求你看在太子的份上……”太子的安危,始终是她心底最牵挂的事,为了她唯一的弱点,她可以妥协一切,“你们,拥有共同的孩子啊……”

    “别跟我提孩子!!!”惊天怒吼,如沉睡千年的火山,一旦爆发,是毁天灭地的结果,“永远不要跟我提起孩子!!!否则我马上杀了你!!!”一伸手,锁住骆凡心纤细的颈项,水眸中,是满溢的恨意,海啸般滔天的恨意。

    众人皆惊。

    为何?

    “放手!”皇帝聍怒斥,“水灵灵,放开朕的皇后!朕能扶幽婉阁成为江湖第一帮派,自然也能灭了它!”为了始终对他如一的骆凡心,他可以撕去自欺欺人的面罩,哪怕毁了他与她之间修复的可能。

    “哼!”一声冷笑,水灵灵收回手,一脸傲气凛然,“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你我相隔不过五尺,本宫主要杀你,这里谁能档得住?”既然大家都撕破脸了,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骆凡心听不明白,隐约知道他们说的话十分危险,猝然拉住水灵灵毫无防备的手,乞求道:“你……你不是一直想保护太子么?你,你不是……很想念你的女儿么……只要你答应,你可以……”

    “不准提我的女儿!”骆凡心的话如同一柄利剑,刺穿了她心底的黑洞,浓稠的脓液如黄河决堤般奔腾而出,淹没她的身体,淹没她的理智,“骆凡心,同为女子,你,让我不屑!你软弱可欺,一生躲在别人的庇护下活着,哪怕你的儿子死了,也被偷偷葬入皇陵……我的女儿呢?”泪水冲破眼眶的阻拦,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我记得很清楚,就在这张床上,就在我生下孩子刚苏醒的时候,一碗红糖虾仁牡丹花粥端到我面前,说给我补身……哈哈哈哈……我的女儿,用我的女儿给我补身,哈哈哈……好啊!好得很啊!我女儿,我期盼了八个月,我小心翼翼八个月,忍受着一切,换来的,却是用我女儿做成虾仁……哈哈哈哈……我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没来得及抱她一次,更别提喂她一口奶,她……她……”

    痛彻心肺的狂肆笑声,混和着阵阵焦雷,重重打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一道道闪电,气势万千地劈开天下间的黑暗,黑云如龙翻滚,洒向人间的是一个女人最深沉的伤痛,是一个母亲的血与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悲恸,成了永恒不变的主题。

    “不会的……娘!你告诉孩儿,皇妹没死……皇妹没有被剁成肉酱……娘!你告诉孩儿皇妹,皇妹没有……”眸中尽是迷离之色,抓住母亲的双手使劲摇晃着,竭力嘶吼着,似乎只要他嘶吼的足够大声,他的妹妹就能活过来,就不会被剁成肉酱,“娘……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

    “太子哥哥你冷静点!”扣住璃轩的双手,阻止他伤害水灵灵、伤害自己的,不得已,瑶瑶用上内力压制璃轩的举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都是事实!你再怎么脚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冷静点啊!”该死的,男孩子的力气果然比女孩子大,要不是她身怀武艺,绝对扣不住他。

    骆凡心双眼痴迷,不可置信地望着水灵灵泪流满脸的模样,内心震荡如巨浪滔天。

    笑颖呆呆凝视着水灵灵,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这怎么可能呢?

    虎毒不食子!皇帝怎么会让皇后娘娘吃自己的女儿呢?

    心中,隐隐有些明了,难怪皇后生下太子之后性情大变,一向对后宫事务漠然置之的她积极投身后宫争斗中去,她不争龙宠,她争的,是人命。

    恋太妃茫然无措地瞧着水灵灵,她欣赏她的雄才大略,也痛恨她的冰雪聪慧。她如同一枚闪闪发光的夜明珠,闪耀着天地光辉,使天地间所有事务在她面前相形失色,尤其是她夺走了她儿子的心神,让她一向孝顺听话到近乎有些愚昧的儿子变得叛逆,违抗他的皇兄,违背她的意思,甚至宁肯远赴边疆也不愿娶她为他精挑细选的好妻子。

    但是……

    错愕地盯着皇帝聍阴沉如雨的俊颜,她为他们心疼,何必呢……

    他明知就算历史重演,失去的人也不会回来,如斯对待一位母亲,他……

    她无法责备他,因为这一切并非只是他的错,他只是完成自己的誓言罢了。

    璃轩终于安静下来了,安安静静抱着瑶瑶,似乎想从她身上汲取力量,然而太过安静的璃轩,让瑶瑶感到毛骨悚然,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最可怕的一般,她清楚感受到他体内散发出的强烈寒意。

    不是恨,是寒,冰封一切的寒。如同他的眼,寒冷如冰,坚韧如铁。

    良久,水灵灵似强压下心中悲恸,悲怆笑道:“不过,你也别以为我水灵灵是好欺负的!我能坐上水灵宫主的位置,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当时若不是姓舒的挡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话,我早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呵呵……我当时不能杀他,不代表会就此放过他!九盏金龙琉璃杯,我命人精心铸造了这只含有剧毒的杯子,他剁了我的女儿,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杀我的儿子的!呵呵……你知道九盏金龙琉璃杯的毒是什么毒么?”

    骆凡心猝然一惊,惊惶地望着水灵灵苍白的近乎有些空洞的水眸,那水眸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平静无波,变成看似死寂的沼泽,实际隐藏着毁灭的浩劫。

    “什……什么毒……”音璇下意识问道,似乎忘却了自己只是个卑贱的姑姑,怎能质问主子的事。

    唇瓣浮现点点笑意,如恶魔吞噬人间真善美时的得意与张狂,充斥着满溢恨意的水眸笑盈盈地盯着凌昭仪,盯得她毛骨悚然,目光,慢慢游离到一旁奶娘抱着的二皇子身上,端详着他粉嫩嫩的安睡小脸,讥诮渐渐沁入眼底,似感觉到水灵灵的不善,二皇子哇哇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近乎妖肝肠寸断,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哄他,就连抱着他的奶娘也不敢动弹分毫,生怕水灵灵会突然捏碎她的喉咙。

    “我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我的儿子!姓莫的年轻力壮,又有后宫佳丽三千,落掉怀孕嫔妃腹中孩子的方法既费时又麻烦,治标不治本又有何用!”话已至此,还有何人听不明水灵灵话中的意思,何况毒是下给皇帝聍的。

    凌昭仪惊跳起来,指着水灵灵声嘶力竭道:“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你竟敢诬蔑本宫!”冲到皇帝聍面前跪下,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废后居心不良,为了保护太子,诬蔑臣妾和二皇子!臣妾的命不要紧,但二皇子是您的骨血啊,若传扬出去,您要二皇子以后怎么见人啊!求皇上主持公道,还二皇子一个清白!”口口声声“二皇子”,将自己置之度外,好一张亲情牌。

    皇帝聍慢慢抬起头来,正眼不瞥凌昭仪一眼,怔怔地望着满脸狞笑的水灵灵,脑中一片空白。

    言出必践,是她一向作风。

    痴呆呆的将目光从水灵灵身上移动到嚎啕大哭的二皇子身上,拼命端详着他圆润的脸蛋,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证明他是他的亲骨肉。

    “记住,我不仅不会帮你打掉凌修仪腹中的孩子,我还会保护他,让她平平安安把大莫皇朝康文帝的二皇子生下来,一如当年我不遗余力保护你,不让你死在她们的尔虞我诈当中一样。”

    隐卫一字不差转述水灵灵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响。

    一团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烧,烧毁他所有的傲气,他终于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了。

    “怎么?很想杀了他么?”一眼看穿皇帝聍心中所思,水灵灵嗤之以鼻,“太晚了!早在这个孽种出生的时候,在你昭告天下大莫皇朝二皇子降生的时候,在你默许文武百官提议废黜太子、册封二皇子为太子的时候,就是昭告天下,你——大莫皇朝,康文帝,戴绿帽子的时候!你不仅帮别的男人养女人,帮别的男人养儿子,还养得欢天喜地,人尽皆知!哈哈哈哈……这实在是太好笑啦!哈哈哈哈……大莫皇朝的二皇子,竟是**后宫私通下的产物!哈哈哈哈……就算你马上杀了凌昭仪和那个小孽种,也拿不掉你头上的绿帽子!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啊,轰动四国的天大笑话啊!哈哈哈哈……”她捧腹狂笑,笑到捶胸顿足,笑到直不起腰,笑到泪流满面……

    再激烈的报复,也挽回不了她女儿的命,她能做的,只是想尽办法保护自己的儿子。

    “你……”恋太妃脸色惨弱金纸,指着水灵灵的手不停颤抖,事到如今,她不知是该同情她的不幸,还是该憎恨她的放肆,竟敢对大莫的皇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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