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给六皇子殿下更衣梳头。
西伊斯住在统领府也没摆什么皇族架子,平日里着装都是平民素服,一件中衣一条褂裤布腰带一扎了事,头发也都自然而然的散着,蓬蓬松松,天真可爱。今日,侍女纤手将柔软的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露出好看的额头,眉心代表皇族的朱砂,以及左右异色的眼瞳。本该稚气的小脸微微上扬,微眯双目,傲然无视身旁打点的仆从,自有一番威严。视线下移,觅便发现西伊斯已脱去了平日的服色,着了一件青葱的长衣,立领,搭扣,衣角尽数有金线绣制的花纹,他抬起双臂由着左右为他整理衣袖,身后的侍女正给他取扎腰带的丝绦,面前也跪着人系靴子的带子……
觅确实看得愣了,这真是那个六皇子?脑中闪过王者风范,气宇轩昂这样文诌诌的词汇。走到西伊斯面前虽然还是吊着脸,口气上却弱了很多,“你当真要回去了?”
西伊斯经他一问,才回神似的,偏头,微微一笑,又是一片风味,“是啊,我正想一会找你,你到来了。”
“干嘛……”
啪!
习惯性的回以两个字,话音还没落稳,觅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力度劲道,红了半张脸。他懵了半刻,回手就是一拳直上西伊斯面门。
好端端,凭什么要挨西伊斯一巴掌!
西伊斯左手一格,闪去一边,觅扑将上去……
听到侍女的尖叫,循声而至的尕林日科尔便瞧见两个小孩打得正起劲,倒在地上扭打成团,难解难分,呀呀啊啊的一阵怪叫。幸而内勤院的掌事没跟来,否则场面不知要如何混乱了!
尕林日科尔脸一黑,头上青筋暴跳,大手一抓,一边一个擒住不放,吼,“干什么!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觅死命挣扎,也吼,“老豆子,是他先打我!放开!今不把他打得他亲妈都认不出来,我就没脸混了!”
四下安静了。
觅直后悔。从老爹口中多少听到过西伊斯母亲的事情,老爹早提过这在六皇子面前是大忌。
尕林日科尔的声音在觅头顶嗡嗡响起,“你刚才说什么,再说遍听听。”
觅扭扭捏捏的嘟嘴嚷道,“我说,放开,我不和他闹了,对不起,对不起总行了吧。”
这厢西伊斯笑吟吟的点头,“这事我的错,我先打他了的。”
正待要训人的尕林日科尔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就把二人放了。
见统领回前庭应付掌事,侍从们打了水重新为六皇子梳洗,也顺便给刚调了皮的觅擦擦。好在两个人没指着脸打,两张端正俊俏的小脸才保存完好。
“我今日便回去了。”西伊斯还是语气平和。
“回去就回去,你打我做什么!”觅还怄着气,嘀咕道。
“不是回去了就没机会能揍到你了嘛?”罪魁祸首笑容满面,其情之真诚,堪比纯净的月牙湖,“其实我老早就想揍你来着。”
出来混总要还的,债没还只是时候没到,指不定哪天阴沟翻船,从小在外流浪的觅对这点知根知底。他脸色难看了一把,“切!原来我平时说道你的话你都记上心了的。”
“呵呵,没错。其实和你打架也挺好玩的,早知道就不用忍你多时,早早打一场多痛快。”
“小人……”觅欲哭无泪。回首他与西伊斯相处的时日,确是处处多有欺辱为难,今日遭到报复,人家师出有名,打得有理有据,可小孩子的心性怎能想得透彻,那一耳光挨得万分冤,烦躁得索性甩手走人,侍从也拉不得。
西伊斯收拾停当,统领府与内勤院交接完毕,两方便在府门前客套作别,西伊斯被扶上骄,四面的纱幔一放,轿夫就起身行道了。
觅突然从府里冲出来,冲着轿舆大喊,“喂,今天的仇我总有一天会找你报的!”
骄子没有停,只是远远的看见后侧的纱幔掀了开,露出轿主人的小半张脸,小手伸出了轿外,对着觅挥手,隐约间好像看见了内里那张好看的脸在微笑,随后纱幔垂下,队伍远去了。
许多年后,觅依然记得当时西伊斯那隐约的笑颜,不同于他平日惯有的温和淳厚的浅笑,那确是孩子才有的纯粹的笑,也是觅第一次读懂他心意的表情——想报仇,就等我回来!
原来,那家伙笑起来真得好看啊!当然,此时的觅还来不及有更多的感叹,已挨了一分加量的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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