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里往外挤出几个字:“万一龙头想杀我……老叔你帮他代劳……他也许会不高兴的……”
老衙役立即悚然缩手:“说得有理。”又叹道,“你武功这样差,怎么也敢来此地当差,本来以为你得罪了上头,但看你口才便给,又不像蠢人,怎会被发配来的?”
从前多少文成武就的大人,都折戟沉沙,云从难道乐意被发配下来么?想着跟上司摸牌九的一双纤纤玉手,云从苦笑:“上头的小妾,也爱我口才便给哩!”
老衙役直指他鼻子:“年轻人,你这条命,迟早送在女人手里!”
云从笑笑,去武器架上再取一把腰刀,看那刀面明如秋水,映出个浓眉大眼、鼻梁英挺的年轻人,纵然一日一夜烂醉,仍然堪称“英俊”二字,自己也不由得心里喝声彩,心忖,这副皮囊,就算送给女人,也不打什么紧的,便嘻皮笑脸道:“大叔过誉!刚刚您莫非真舍得杀了我?”
老衙役恨道:“先叫前辈、再是老叔、又是大叔,我辈份是越来越低了!”
云从吐舌道:“您都想杀我了,还怪我无礼?”
“谁要杀你!不过教训教训你个毛头小子罢了。”老衙役袖起手来叹道,“既是你胆大,知府大人千金那儿,就由你去守着吧。”
云从在来之前就知道,知府大人,确乎是有个千金的。
这千金长得如何、品性如何,云从是无缘得之,不知龙头怎么知道了,放出话来,小姐今年二八,年华是正好啊正好,他要与小姐拜堂,甘叫知府大人一声爹。
好么!龙头算起来都上五十了,肯折节叫四十岁的知府大人一声爹,知府大人还不乐意听呢!
“——所以你们想法要捉了他!”云飞听得热血沸腾。缩头知府总算肯派兵捉拿强贼了!
老衙役双手乱摇:“岂敢岂敢!龙头尊者垂怜本城这么多年了……从来没给自己选过妻妾,或许别人冒充也未可知……所以我们去‘一条街’找找线索,看会不会是什么采花大盗冒充他老人家……”
甜软香气袭来,三娘发髻带俏,耳坠摇摇,倚在门边吐气如兰:“那末你们找到没有呢?”
老衙役吓得一抖:“三、三、三娘……您怎么来啦……”几乎没问出:阁下娇足踏贱地,有何贵干?
三娘欺近云飞:“我来取我的东西。”
“呃,啊……”云飞把烟杆递给她。
“烟丝呢?!”三娘惊呼,“我那用朱雀消化了七七四十九天再屙出来才会发芽的种子、猫眼宝石锤烂了当肥料、最纯净的赤练蛇毒灌溉、珊瑚虫驾着犁耕作,这样种出来的烟丝到哪里去了?”
云飞血往脑门上撞:“你讹我?”
“我讹你?”三娘弯弯的眉毛高高挑起来,字字犀利,“我招待你吃、招待你喝,红粉帐里招待你过夜,完了一分钱也没收你的,你说我图你什么?”
老衙役张着双手在中间调停:“三娘,唉,三娘!咱们从来也没闹过不愉快,是不是?唉,您看您图个什么呢?”
三娘瞄着云飞,眼角眉梢似燃起了怪烫人的火焰儿:“我要这小伙子。”
云飞愕然,老衙役愕然,只有三娘不愕然,叉腰怒道:“我要不得他?”
当然!她传说中不是老龙头的女人吗?她要云飞……岂不是要云飞死?
老衙役狂向云飞使眼色,云飞总算也晓得小命要紧,提溜着新腰刀往外走:“啊我出任务去了……”
四
那窗纱蒙了尘,说不清是什么绿色,窗前几丛芭蕉,长势倒很是喜人,没有它内陆同类那么婉约玲珑,长成个拔地盖天样子,窗里的人一发看不清了。
云从与其他捕快们一起在院外守护知府小姐,最多能看见那角绿尘窗、还有那丛巨芭蕉,再想多一点点都看不见的。里面自有仆妇们负责护卫,一个个腰圆膀粗,看起来是练家子。
其他捕快没老衙役友好,都不太搭理云从,看他老是向内院瞅,终于忍不住问:“你看啥呢?”
“当然想看看小姐的尊容了。”云从答得顺溜。
同僚们纷纷作膜拜状:“你的桃花劫还不够啊!嫌命太长是怎么着?”还想骂下去,瞟瞟他腰间的烟杆,摸着脖子走开。
是,三娘到底把烟杆留在了他腰带上,仿佛贵人跑马圈地,具有宣称“这人归我”的功效。
并且她还悄悄给他装了满满一袋烟丝,附耳道:“虽然不是猫眼石沃的、赤练蛇浇的,可里面有好处,夜深了点起来尤其的……嘻嘻,平常人,三娘不给的。别听他们什么龙头的瞎诌,这里头有秘密呢!三娘拣个日子告诉你。这体己烟丝,三娘叫你尝,你敢不敢尝?”
媚眼如丝,她的气息吹拂他的右耳垂,他右耳一下子烧得比心窝还烫。
夜晚来临时,他的右耳也就格外觉得冰凉寂寞。
他点着了烟丝。
随后他该硬的地方没硬,不该软的地方却全软了。
五
云从中了迷香。
那袋烟丝里的“好处”,该死的赫然是迷香,劲力且该死的霸道,院子里里外外会武的不会武的保护小姐的……估计全都被放倒了。
几条黑影敏捷的扑进小姐闺房,功夫都不弱,云从隔了丈余,都感觉到他们激起的风力。
同云从一起被迷晕——啊不,就是被云从迷晕了倒了一地的同僚们,爬是爬不起来同恶势力抗争了,只能哼哼几声:“来人哪!有贼。”可怜嗓音嘶哑,同蚊子差不了多少,倘若有敢比蚊子大声一点点的,黑影飞过来时干脆利落照他脑袋上赏一脚,他就彻底的哑巴了。
云从很识好歹,根本就不哼哼,于是也没领着这一脚的赏。
黑影进小姐闺房后,很快又出来了,肩上扛着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身子,轻罗小衫、细腰玲珑、环髻珠钗,应该就是小姐无疑,也是被迷香放倒了,一声不出,竟由得他们扛去。
黑影扛着小姐经过云从身边。
说时迟那明快,云从竭尽全力从地上扑起,一把搂住小姐,顺便狠狠一脚踹向劫匪裤档。那劫匪被他这出其不意下三滥拼命招数,打得还真闷哼一声,云从趁机温香软玉抱满怀,抢了就跑。外围的人总算也觉着不对,赶过来了,一时还没敢与黑影们交手,只怕触怒龙头。云从心忖这群贼人利用迷香与夜色前来,眼见着不是龙头了!否则,何必麻烦,直接打着龙头的旗号来要人,这群脓包敢不答应么?可恨一时说不清,何况嗓子哑了也说不响,只好依然闷不吭气,借着天黑,专往屋角树丛深处溜,指望拖个时间,却是**厉害,跑不了多远,毕竟软倒在地,与小姐相搂相抱躺在一处。
那群劫匪打发了半真半假拦截他们的衙门援兵们,追上来,重新夺回小姐。那小姐可怜发髻全散了,青丝覆面,身子软软的,倒不是彻底晕倒,还能半支起身子。而云从则紧挨着小姐,面地俯卧。一个劫匪恨了一声,扬刀要戳云从心窝子,另一个拦住:“老大不让。”
这老大何许人也?莫不真是龙头?在手下们心里显然很有威慑力。扬刀劫匪再不乐意,也只有住手。一群人夺回小姐,就撤了。
一箭之外,树丛下藏着顶青丝小软轿,小姐被安置进轿子,抬出几里路,离海越发近了,风里带了咸腥,地势更形险恶,石壁峭立、怪石如兽,轿子已经很难再抬过去,有个黑衣蒙面、中等个子的人就等在那儿。
他也没装什么腔势,天然的带着威仪,众劫匪一见他,立即停轿行礼:“老大!”
他随便点个头,亲自掀起轿帘,要扶小姐下轿:“小姐受惊了。”
轿里那个轻罗小衫的人,手里掣出一虹刀光。
云从的“轻衣刀”,藏在衣裳底下,不比一条衣带更占份量,一旦亮出,刀光如银鳞闪烁,轻如吹雪、凛若流冰。
被抢出绣闺的那人,固然是小姐,但在暗处一跌之后,云从已与她交换了身份。他会这么精妙的易容术、缩骨术。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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