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有多少多少祖传家当,听起来是抱着金山出生的。金山到哪去了?
“地产,那块是湿地,有黑鹳飞来繁衍。你知道黑鹳多么珍稀?所以我把那块地封起来,送给它们了……矿产,再挖下去可能会影响地下水,所以我也封掉了。”D爵士口气老实得像班上的乖孩子在作汇报。
贼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几年她确实没有特别关心他的财务状况,哪里想到他有本事把金山都败光?“你、你——”
“我知道我不好,”D伯爵道,“破产是我活该。可是贝蒂,要我怎么跟贝蒂说呢?她未来的丈夫不能是个穷人!”
穷人……贼苦笑。她一直是个穷人。但他们不是。她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跟自己世界之外的两个人结成了好友。
她抬头:“如果康先生得回金表,他会继续帮你吗?”
“那个——”
“他不一定会,”贼打断D,自顾说下去,“但是如果你亲手得回这块手表送回给他,适当的加以威胁,他不敢不听你的。”
“可是——”
“可是如果贝蒂跟你结婚,那块表一定不会出现,出现了也会再消失。不要问我是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个消息一定准确。”贼点着他的胸口,“现在请你决定吧。要么你破产,你反正也不会娶贝蒂;要么你现在彻底跟贝蒂分手,表会飞到你手里,你的臭慈善事业就暂时保住了。”
“可是为什么……”D满脸吃惊和困惑。
一道奇异的笑容扭曲了贼的嘴唇:“因为那个女人命该如此。”
她是知道的。多年以前,贝蒂就知道简爱着D,不只是爱,D是救她免于堕落的唯一希望。可是贝蒂还是横刀夺爱。简落入黑暗里,脱胎换骨,成了贼。这也就算了。爱这种东西,夺了也就算了。问题在于贝蒂以为她有什么资格把简重新叫回来,替她跑腿呢?如果她真的深爱着D,如她宣称的一样,就请她付出婚姻为代价吧!
就像,若干年前,她让贼相信,D和她的幸福必须以简的离去为代价。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博物馆的老式彩玻璃窗映着含蓄的灯光,仿佛夕阳还在。贼撑起琼妮的淡红绸子黄玫瑰花蕾雨伞,头一低离去。灯光把D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横在门口那儿,贼一步跨出了他的影子。
“她还爱你。”D的背后,有一个声音说。
“也许。”D淡淡道。
“她还爱你!”那个声音坚持,“你为什么不要求她立刻把表拿出来?难道你真打算跟你未婚妻分手?”
D笑而不语。一只小虫子爬到他质地优良的毛料薄西装袖管上,他信手把它掸去,力道很轻,但小虫还是折了翅膀,落在栏杆上,痛苦挣扎。D同情而遗憾的看了片刻,慎重伸手,将它碾成了肉泥。
“爵士!”背后那人不甘心被冷落,提高了嗓门叫他。
“那位骑士怎么会知道密咒的事?真令人在意啊……康先生。”D爵士淡淡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