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坐在竹轿上,被下人抬着在门口相迎。陆炳见张璁来了点头示意道:“我这刚刚回京没多久,张大人怕是有所不知,我因一些意外已经身体残疾,实在不便前去拜访,故而特请张大人前来,陆炳在此告罪了。”
张璁看见陆炳手脚皆软弱无力,还包着厚厚的棉纱,小道消息知道陆炳受伤了,可是不知道他伤的竟然这么重。自己虽然年纪比陆炳大了个尽三十余岁,可是陆炳论职位论人脉都在自己之上,竟然能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依然在门口相迎,实在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更何况张璁听说,陆炳自从受伤后闭门不出,连皇帝前来都未曾相迎,如今这般做法自然让张璁更加信心满满,外加感动非凡。
张璁被邀请进入厅堂之中,陆炳笑道:“张大人好文采啊。”张璁一愣,随即知道陆炳所说的一定是《辩礼疏》,却不明白陆炳这是故意讥讽还是真的褒扬,只能尴尬的笑了抱拳道:“陆大人言过了,谬赞,谬赞了。”
陆炳摇摇头道:“一点也不过,在辩论之中你处处占尽上风,我看再这么下去杨廷和是要被你逼急了。”
张璁张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炳看他不说话,笑了笑继续讲道:“我不把张大人当外人,在此就权且叫您一声张大哥。您看杨廷和现在在朝中不管是威信还是权力上的,其实都大过圣上。您是个聪明人,切勿说什么皇帝乃天下,皇权第一的言论,这些在现在都是不现实的,那些少年才会这么想,张大哥这般见识一定不会这么认为吧?臣权力过大的时候,皇帝也无法左右,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你的这份《辩礼疏》一呈上去,立刻遭到杨廷和的鄙视,我听说他说此人是谁,天下之大事岂能有他说话的份?杨廷和大约是这么个意思吧?”
张璁点了点头,不觉得有些沮丧,自己费尽心思写的《辩礼疏》皇帝看的都觉得兴奋不已,但杨廷和却是不屑一顾,根本不与自己相争,怎能不让自己沮丧。这样的不接招,就好似站在大街上破口大骂,被骂的人却根本无视你,颇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
陆炳继续讲道:“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杨廷和这般作为有些倚老卖老耍无赖了,实际上他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辩不过你,于是他不想辩,才这般做的,说起来这老头倒也厚黑得很。”陆炳的心智越来越成熟,看问题也渐渐深刻起来:“可是你这篇文章的支持者地位太特殊了,是当今圣上,可以说你把圣上的情绪又挑动了起来,经常拿着你的这篇《辩礼疏》说事儿,杨廷和就不得不接招了,所以说你还是有机会的。在我看来,若是按照你的思路走,跟着你的节奏你与杨廷和辩论,他必输无疑。那么会导致什么样的情况呢?杨廷和会与圣上彻底决裂,平心而论,杨廷和是治世之能臣,只是权力过大了,大到他都有些迷茫自己到底是不是臣子了,但我相信他是忠心的。同样,杨廷和此时还在位,对江山对圣上都是一件好事儿。所以我不希望此事会发生,故而,我希望.........我希望张大人.......”
“下官明白了。”张璁起身抱拳道,此刻他的心中心灰意冷,本以为找到了新的盟友,但没想到陆炳却是来阻拦他的,处处为杨廷和说话,这场争斗怕是赢不了了。
没想到陆炳却突然笑道:“张大人明白什么了?我看你什么都没明白,我的意思是让你再写一封奏折,呈上去,继续激化圣上和杨廷和的矛盾,让他们打到不可开交。”
“啊?”张璁听到此言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年龄大了,耳朵出现了问题听错了,陆炳却点点头道:“没错,你没听错,我的意思是让这场戏更热闹一些吧,我会帮你从中煽风点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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