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作“鏖糟陂里叔孙通”。 鏖糟陂是开封城外的地名,用来借喻程颐不过是一个蹩脚的乡巴佬儒生,程颐这就结下了怨气。
数月以后,苏轼以翰林学士的身份出题策试馆职,题目说:“今朝廷欲师仁宗之忠厚,惧百官有司不举其职而或至于偷(偷谓苟且);欲法神宗之励精,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而流入于刻(刻谓峻刻)。”苏轼自辩说试题着眼当前吏治,且经御笔批点。朔党的王岩叟以为苏轼出题失当,推卸责任更罪不可恕。
蜀党的吕陶上书辩护,挑明了苏轼与程颐的个人恩怨,特别提到了朱光庭的籍贯,希望朝廷不要助长朋党之争。但王岩叟、朱光庭却仍紧追不放,上书不止。范纯仁的见解比较公允,他认为苏轼“偶失周虑,本非有罪”,但“相互攻讦,流弊渐大”,不过朝廷也不必因此惩治上书言事的台谏官。但高太后在为苏轼开脱的同时,还是贬斥了有关的台谏官。
通过这一事件,洛蜀朔党争正式公开化。元佑二年夏秋之际,哲宗因患疮疹不能听讲经书,程颐就指责高太后:“既然皇帝不能上殿,太皇太后怎能单独垂帘听政呢?”高太后受不了这种道貌岸然的批评,免去他经筵侍读的差遣。
洛党不甘心自己在朝实力的削弱,贾易就上疏指斥吕陶党附二苏,背后有文彦博、范纯仁撑腰。对这种不负责任的牵扯,高太后大为不满,让宰相吕公着惩处。吕公着虽以为贾易恣意诋毁,但因是台谏官,责罚太重,不利于广开言路,只是免去言职,外放州郡。不料贾易外放以后,还是咬住不放,超越了职权范围,引起了普遍反感,被贬至广德军。
元佑六年,贾易再次弹劾苏轼,这次翻的是旧帐。说是神宗去世时,苏轼在扬州赋诗道“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也欣然”,全国人民悲痛万分,他却“闻好语”、“也欣然”,岂不罪该万死。苏轼这诗是在游上方寺以后所写,与神宗之死了无关系。贾易继吴处厚以后,企图再制造一起文字狱,以打击蜀党。
元佑六年二月,刘挚由执政升为右相。刘挚性格峭直激烈,元佑初任台谏官时嫉恶如仇,无意中开罪了不少人。投机分子邢恕曾与他同学与程颢门下。邢恕此人好钻营,奔走于王安石、司马光、吕公着和蔡确之门,神宗逝世前,在拥立新帝上押宝,差点把自己赔进去。哲宗即位后,他又替高公绘出主意,建议尊崇哲宗生母朱太妃,以便在高太后死后留个后路。高太后见奏,直到侄子大字不识一个,问明了底细,把邢恕发落到永州做酒监。
因有那么一层交易,刘挚在信里劝邢恕“为国自爱,以俟休复”。郑雍、杨畏一直想找刘挚的碴,辗转搞到了这封信,把“以俟休复”解释为“等太皇太后他日复辟”,还搜集到刘挚曾教过章惇之子功课的情报,一并呈送给高太后。
与此相呼应,揭发刘挚与邢恕交通的奏疏,高太后一下子收到十八份。她原来对刘挚的好印象,立即大打折扣,认为他笼络章惇与邢恕,在为自己留退路。正直之士的劝谏,刘挚本人的辩白,在一边倒的舆论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十一月,刘挚罢相出朝。
郑雍开列了一张刘挚同党的名单,计有王岩叟、刘安世、王觌、朱光庭、梁焘、贾易等三十人,其中固然多朔党,但洛党的朱光庭与贾易也在其间。开名单,划同党,已成一时风气。杨畏此人,人称“杨三变”,最先追随王安石与吕惠卿,元佑更化时向司马光献媚,而今又帮助左相吕大防挤走右相刘挚,他这种倾危反复的勾当在绍圣期间还有新表现。
元佑八年秋天,高太后病重,问宰执自己垂帘九年有否施恩高氏的情况(她自觉裁抑外戚的表率,赢得了朝廷内外的敬佩。据说,有一年元宵节,她为高家外戚推恩,吩咐给年长的每人送两匹绢,给年幼的只分两个乳糖狮子)。她当着哲宗说:“先帝追悔往事,至于泣下,这事官家应该好好记着。老身殁后,必然有很多人来教唆官家,应该不要听。”在总结自己垂帘的政绩和更化的根据后,她向哲宗留下了政治遗言,撒手归天。
高太后的去世,是元佑更化结束、绍圣绍述开始的标志。有记载说,“方其垂帘,每有号令,天下人谓之快活条贯”,甚至称颂她是“女中尧舜”,但这些恐怕都是反变法派的评价。高太后听政期间,以母改子,尽废新法,大有矫枉过正之处,整个元佑更化谈不上是政治改革,在经济政策上旧党也毫无积极的建树,只是一场情绪化的清算运动。如果说,熙丰变法还是旨在解决国家社会问题(虽然没有完全解决好),但元佑更化反而使这些国家社会问题治丝而棼。
更为关键的是,元佑更化虽然纠正了熙丰变法中的部分弊病,却在北宋后期政治上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这一期间的许多人事,新旧党之间的党同伐异,旧党内部洛蜀朔党的杯葛恩怨,高太后与宋哲宗祖孙之间的龃龉隔阂,到绍圣绍述时都搅成一股逆反的合力,以更大的势能喷发出来,影响到其后的政治局势与历史走向……。
王木木回忆了高太后从幕后走向前台,从后宫走上金銮殿,从遥控到操控,最后到去世的大概过程。这个过程揭示了当前自已面临的问题的症结所在。
一场宫斗,谁是最大的利益受益者,谁就可能是个中推波助澜者。王木木综合各方信息,佩服这个高太后,高,实在是高!曹国舅的言语中有透露,高太后原意是想让自已的第二或第三个儿子即雍王赵颢或曹王赵頵继位的,这个理念挺符合老赵家的传统,太祖时,杜太后就是这个意思,都是自已的儿子,那就轮轮,皇位轮流坐坐;美人轮流享受享受,一找花蕊夫人,一找小周后;要工作,也要生活。
不过,高太后与时俱进了,她想通了,为别人翻老黄历别忘了自已。常言道,三十而立。现在赵颢和赵頵都是三十出头好几的人了。现在是做王爷,低眉顺眼的,一旦当上了皇帝,说不准会学大哥的样,又犟头拔耳朵了,自已不又是空忙一场?想通后,改弦更张,就力挺年仅10岁的赵煦,看过尝过别放过,准备亲自出马,准备垂帘听政了,咱也当一回令行禁止的死鸡太后。
王木木觉得,现在这些时日,就是高太后在犹豫不决到底挺谁的踌躇期。看来,不管挺谁,就是没有人会去挽留宋神宗的存在,大家都在关心后继人之争,好像宋神宗已经在倒计时了,集体性的睁眼说瞎话地暗示着宋神宗,你好走了。至于你是怎么走,与时俱进吧,和谐一点嘛。王木木越想越觉得人情淡薄寒人心。怪不得宋神宗一再会说:“朕好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