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天子好,其实做天子也难啊。”
怀里的毛妃接过话说:“做个中兴之主就更难了。”
李纯闻听这话,眼圈不觉有些濡湿,他双手推开毛妃,抓着她细巧的双肩,说道:
“走,咱们别闷在屋里了,咱们去左军骑马去。突吐承璀那老奴哄朕说回鹘求亲使只送了他一匹好马,可朕知道求亲使送了他七匹好马,这个老奴,朕要抓他一个现行,好好整治他一番。哈哈。”
毛妃却不动身,忽而脸臊的通红,喃喃说道:“要骑马就在屋里骑,妾不想出去。”
李纯望着毛妃渴望的眼神,心中不忍,却又发虚,默了半晌,方道:“唔,许久没去三清宫敬天了,一起去吧。”
李唐皇室尊崇道教,李姓帝皇自称是三清之后,敬三清即是敬祖先,而设在大明宫里的三清宫又是皇家宫观,地位十分尊崇。能跟随皇帝去三清宫敬天,对一位妃嫔来说自是莫大的荣幸。
这份荣耀即便似毛妃这般得宠,也是第一次得到,她如何不喜。
因此,尽管毛妃内心里万分渴望李纯能留在殿内陪她,但现在她还是表现出异常兴奋的样子。她拍着手又叫又跳,感动的眼圈都湿润了。
其实她的心里也并不好受,往昔龙精虎猛的天子近半年来日趋萎靡不振,一个男人若在床上都逞不起威风,又怎指望他在外面能有多威风呢,天子也是男人,概莫例外。
拽着天子的手,嘻嘻哈哈向殿外走的时候,毛妃心里想:“是不是该提醒陈弘志他们一声,在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同时也为天子弄些金枪不到丸呢。一个连心爱的女人都征服不了的男人纵然长寿万年又有什么意思。
毛妃静悄悄地望着她心爱的李郎,他的外表还是如此的精强,谁知内里已经虚空了,她多希望她的郎君能重振雄风,在征服天下的同时也征服她呢。
……
结束了崇仁坊的事,李煦一伙人去了位于大业坊的崔府,玄真观事发后不久,崔玉栋的随从即将消息传回,怎奈崔父入朝未归,崔夫人又出门访客,崔玉栋的祖母年老多病,下人们无人敢告知她真相,这么一耽搁,等到崔夫人得知消息,匆匆赶回府找幕宾们商议对策时,李煦、刘默彤、李老三三个人已经陪着崔玉栋说说笑笑回来了。
说说笑笑自然是装出来宽慰崔玉栋父母的,可怜的崔玉栋经此一番事,连惊吓带羞惭,蹲在街边水渠边哭了半晌,忙的李老三不住地向围观路人解释说他失恋,路人于是无比投来鄙视的目光,一个堂堂的世家公子不思报国,却因男女私情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臂挎竹篮相约往东市行去,目睹此状,驻足留步,人人摇头,不觉就发出了今不如昔的感叹,念叨起玄宗朝时的盛景来,说那时国家四方响警,北有突骑施和阿布思,东北有契丹、奚,西有吐蕃,西南有南诏,皆是强国劲敌,无日无夜不在战斗,多少热血儿郎从征入伍,征战四方,开边拓土,扬国威于四方。而如今呢,宦官弄权,贵族昏昧,藩镇骄横,鹰狼四顾,我大唐江山风雨飘摇……
话还没说完,路人皆纷纷掩面急走,深怕被官府侦探听到惹来麻烦,恨的几个白胡子老头顿杖大骂道:“连句真话都不敢说,不敢听,这国家还有什么指望。”
李老三过来劝道:“几位老丈是出来买菜的吧,再不去,市场就要关门啦。”
一个白胡子老头恨道:“休要催促,我们就是来买下市菜的。”
说罢瞪了李老三一眼,嘀嘀咕咕去了。
所谓下市菜就是市场关闭前卖剩下的残菜,那些没有店铺的游商从城外赶来卖菜,买不完的菜懒得往回拉,便折价销售,因此价格较一般的菜便宜的多,自然因为是被挑剩下的,菜的品质也就没了保证。
石雄对李老三说:“甭跟他们闲扯,这些人都是神策老军,老了有份口粮,不至饿死,故而说这些轻巧话,没口粮的老军鲜有活到这么大的。今不如昔,为何今不如昔,还不是他们这帮人折腾的,不是他们撑持,那些个没把的能如此猖獗。”
正在安慰崔玉栋的刘默彤闻听此话,喝道:“老二休要胡言,他们年轻那会儿,神策军还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也不在宦官手里。”
说到此,刘默彤不知道哪来的火,朝崔玉栋屁股上踢了一脚,嚷道:“差不多就行了,别老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
于是在一阵哄笑声中回到了崔府。
面对崔夫人,崔玉栋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来,最后是刘默彤替他向崔夫人禀明了事情原委,刘默彤说的很真实,很详细,崔夫人听了,一手支额,默了半晌,不觉一阵苦笑,说道:“你们真是玉栋的好兄弟,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们全做了,做的好,我崔家从此名扬四海了。”
四人皆默然,崔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对她儿子说:“行了,起来吧,驸马。还要老身请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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