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拿乔,手边一份文件摊开来,抬头第一行字写了什么都没看进去。
轻柔坚定的脚步走进来,不是沈燕宁,是唐菀心。
“你怎么来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听上去余怒未消。
“你跟燕宁吵架了,这事儿本来就怨我,所以有必要来跟你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恢复了寻常的淡漠,不是不想听唐菀心说话,只是他冷静下来,自己想也想明白了。
“豫北的腿脚是在亚马逊的时候就受的伤,这段时间宁城阴雨,就发作起来了,疼得走路也很困难。”唐菀心有她的坚持,自顾自地说,“西药的止疼片治标不治本,吃多了有依赖,要少吃。在亚马逊的时候,当地土著有草药偏方,好在没落下瘸腿,所以中药也许有用,先给他调理。我对家务实在不拿手,煎药也不会,好在有燕宁帮我。”
肖晋南蹙眉,“受伤这么大的事,老爷子不着急?刘嫂呢,花伯伯他们呢,怎么要沈燕宁来帮你?”
闹腾了一晚,这会儿才想起来,怎么没听到老爷子和其他人的动静?
他们这样吵法,老爷子不是早该敲着拐杖骂他混仗东西了吗?
“爷爷知道他旧伤发作当然也心疼,可是你也知道他老人家情绪不放在脸上的,看过问过也不可能来照顾他。清明快到了,他带花伯伯刘嫂他们到北郊的山庄去住几天。”
肖峻天夫妇的墓就葬在北郊,那边有丘陵,还有古镇,肖家也有产业在那里,每年清明时分,春色正浓,新鲜的吃食也正好,又是伤怀悼念的时候,肖世铎喜欢到郊外住几天。但往往都是清明前一两天去,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唐菀心笑了笑,“爷爷的心思你还不懂吗?他想给我和豫北制造机会相处。”
肖晋南讥嘲道,“机会?让你照顾他的伤病就叫给你机会,菀心,你不是肖家请的保姆老妈子!”
唐菀心的笑有点勉强,“我是肖家的长媳,照顾豫北是我应该做的。倒是燕宁,纯粹是帮我的忙,你这飞醋吃的太没道理了。”
肖晋南绷起脸,“谁说我吃醋?”
唐菀心摇摇头,换了一副轻快的语气,“吃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不过你这脾气……说话伤了人就不好了,燕宁才多大,你跟她比是大哥哥,应该多多包容人家小姑娘。我是你长嫂,长嫂如母听过没有?所以我说的话你要听,好好去哄哄人家!”
她只有现在这样说话的时候,才像是他最初认识的唐菀心。
肖晋南看着她走出去的纤细背影,有点颓丧地坐回椅子里。
时光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曾经那么快乐大方的人,现在都有强颜欢笑的样子。该滋长的没有滋长,不该磨平的却磨平了,年少的悸动没有那么强烈了,燃烧起来的是另外的火苗。
唐菀心说的,他是吃燕宁的醋?
他嗤笑,怎么会呢?那丫头值得吃醋吗?他不过是看她认不清形势和本分,生气罢了。
唐菀心其实有说不出的疲惫,收拾好药盆子和药渣,肖豫北倚在墙边看她。
“还没睡?我那好弟弟安抚好了吗?”
他这话问的没有恶意,但是鉴于上回他明明白白表示出不相信唐菀心守身如玉的事实,她回答起来都很谨慎,“晋南只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就好了,用不着安抚。”
“你倒了解他,可怜那小弟妹,哭得跟泪人儿一样上去了,你不去看看?”
唐菀心还是坚持把房间换过来了,肖豫北少年时就住的房间她占了五年多,还是还给他住,她住到楼上的客房去,跟肖晋南他们的房间在走廊两头。
她看了看门外的楼梯一顿,“不用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自己能解决好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肖家关起门来是两本,她自己这头都念不顺。
夫妻间的事?这几个字滚过肖豫北的心头,让他有些玩味。
他朝菀心看过去,她顺手帮他把刚晾干的衣服收拾好,只看得到一个侧脸。她穿淡蓝色的天鹅绒家居服,宽松休闲的上衣和长裤,十分利落。自从上回他用强逼她就范,好像就没再看见她在家里穿那样随意而透着妩媚的睡衣睡袍,这会儿上衣的拉链都是严丝合缝地拉到顶的,锁骨以下遮挡的严严实实。
肖豫北心里苦笑了一下,以前他是坚决不肯碰她,还得提防她算计着爬上他的床,现在却成了作妻子的随时防备着他,夫妻做成他们这样也真是奇葩了。
他把房间里的灯全都打开,通透的光束落在她身上,光明就意味着磊落,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她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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