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这样很好,比朕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御花园可强多了。你们这园子是挣钱的,朕那园子纯属烧钱的。”
苏澄忙道。“陛下乃是天下共主,要是连陛下都不能有一个烧钱的园子,天底下的臣民可怎么过呢?”
高显听得笑了,“这么说来,朕那园子烧钱还烧得有功了?苏卿你这张嘴啊,总是让人无法反驳。不过我看你们人也不少,虽说园子够大,但方才不是说有好些年轻人才成亲么?等到将来再生下孩子来,怎么安置?”
念福抿嘴笑道,“其实皇上眼下看着人多,等到一开年就少了,大半人都在外头有事做的。象我弄的那个闲园,就安置了一些人……”
高显忽地一笑,插进一句,“你和贞顺弄的那园子,生意还好?”
念福老实点头,“不比从前,但还能支撑,慢慢来吧。”她及时换了话题,“还有些人,譬如罗武他们,不是我们家的奴婢,除了几个年纪小的在看门,其余要不在药铺,要不在糕饼铺子,还有一些,将来zhunbèi送到农庄或是绣庄去,随他们自己喜欢了。”
高显又问,“那他们愿意去?留在园里不好么?zhègè不要你答,让个他们的人来,就那个罗武吧。”
下人们善意的把罗武推了出来,已经算半大小伙子的他憋红了一张脸,上前瓮声瓮气的答,“留在园里自然是好,但在外头也是正经出路。”
看他有些欲言又止,高显笑道,“无妨,尽可照实说话。”
那罗武不客气了,“在家不比外头自由,况且有钱。我们在药铺的还好,象她们那些在闲园的丫头,挣得可比我们还多。来喜姐,你说是不?”
下人们又笑着,把脸通红的来喜推上前,在外头一贯伶牙俐齿的丫头这回也卡壳了,结结巴巴的道,“其实……我挣的也不是最多的……”
到底翠蓉见过世面,引着她答,“你是挣得不多,jiushi给自己挣了份体面嫁妆而已。如今还有外头的正经人家要聘去当少奶奶,也只能算勉强凑合了。”
“哪……哪有什么少奶奶?”来喜一着急,话倒说得顺溜的,“不过是家境殷实些。虽郡主开恩愿意放我出去,说实在的,我还不想去呢。你们再笑,我就当真不去了。”
高显听得hēhē笑,“那又是为何?”
来喜认真算给他听,“我在闲园,都是已经干熟了的。就算如今生意不好,但每月一二两银子总是挣得到的。要是从前生意好时,四五两也正常。这样一年下来,再加上郡主逢年过节给大家分的红包东西,总有三四十两好赚,这日子有什么不好过?眼下想聘我的那户人家虽开了个小小铺面,一年下来估计也就二三百两的赚头,还得照管那么一大家子人。皇上您说,这样一比,是不是还不如配给家里人省心又安稳?”
高显忍笑,“嗯,这倒说得也是实话。不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是要嫁的人家好,倒是不拘钱多钱少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来喜一时说得兴起,也忘了尊卑,就这么反驳道,“我娘就说,再好的人,也禁不起柴米油盐天天来磨。再好的人,万一变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女人还是要有点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才好。只我爹好面子,想把我许了去。”
她这话才落。忽地发现大家都有些异样。
来喜一惊,忙道,“郡主,奴婢不是guyi的……”
念福抬头笑了,“你娘说得很对。不过来喜,你在我这儿都能这么挣钱,又怕什么嫁出去呢?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可遇到一个好人却不容易。就算将来好人也会有变坏的一天,可毕竟曾经好过,就比一辈子没有体会过要值得纪念了。”
高显适时换了话题。“遇到好人不容易。遇到好厨子也不容易,表妹,今儿表哥过来,能不能也请你赏脸做个菜?不要太费神的。家常简单些就好。”
念福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留下苏澄和老太太陪皇上闲话。念福起身出去。
厨房里,姚诗意早就zhunbèi好了,“郡主。说吧,要做什么?”
念福看着厨房里那么多的食材,突然之间,竟是觉得不知道吃什么。
许是被刚刚来喜的话触动了吧,又或许是早就积压起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让人心头一时竟是五味杂陈,无从适从。
所有人脸上都堆着笑,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知道。
今天,是欧阳康新娶的日子。
他和那位窦小姐,沐家欠了一个新娘子,无数条人命的窦氏之女,要完婚了。
按着京城规矩,应该是午时拜的天地,那么这一刻,应该是大宴宾客的时候了。想想从前,念福还记得,自己也曾经在洞房里由一堆人陪着,等着天黑,等着她的新郎官到来。
很奇怪,那时的心情其实并不十分愉悦,而是心烦。
被折腾了一天,实在是累得慌,只盼着客人们快走,好卸下那沉重的凤冠,快些四仰八叉的躺下。
只不知如今那位新娘子是何心情,还有,新郎。
……
所以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人都不说。连皇上也亲自来看她了,可见这事情有多么的糟糕。
念福克制着思绪,强迫自己把目光回到一屋子的食材上面。可是,到底做什么呢?越着急,似乎越没有方向。明明这里的食材足够做出很多菜,可偏偏不知道做什么好。
“皇上。”
忽地,姚诗意深深拜了下去。
高显走了进来,挥了挥手,姚诗意退下了。
皇上看着念福,目光柔和,如长兄一般,“如果实在做不出,不要勉强,朕知道,你心情不好。”
又顿了顿,“说来,是大梁对不住你。你……怪朕吧。”
念福摇了摇头,长长的耳环贴在脸颊上,微有些凉,“不怪皇上。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都不想的。”
高显看了她一会儿,“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委屈了自己。”
念福还是摇头,却有晶莹的水滴落了下来,然后,她终于开了口,“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上京会怎样。又或者,早一点离开又会怎样。”
高显悠悠接过她的话,“那样就不会有今日的荣耀,但也能过得平凡快乐许多。”
“可那样的话,也许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我爹了,也没有bànfǎ认识许多的好朋友……虽然,虽然经历了许多不太好的事情,可我心里总是常存感激的。只没想到……没想到老天又给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水滴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很快就顺着她光滑的衣襟滚下,在高高的肚子上洇湿两团小小的水迹。
她哽咽着说,“其实,我是有怨过……怨他,也怨皇上,为什么要派他出去,为什么不干脆下道圣旨,把人还给我就完了?可我又想着,那样要回来的人,还有意思么?然后,我又想,这世上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么?他要走就走他好了,我再找个更好的jiushi。”
她吸了吸鼻子,“皇上,你不会笑我吧?”
高显无声的摇了摇头,念福抬手抹了泪水,长出了口气,“那就好了。”她忽地望着高显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
“好了,我哭一下,心里好过多了。皇上,这厨房里脏,您还是先出去吧。放心,我一定会做个很特别的菜请您尝尝的。”
高显目不转睛的看了她好一时。忽地也微笑起来,点头应道,“好。”
等皇上离开,姚诗意进来问,“郡主,您到底要做什么?”
念福笑了,清亮的目光说明她已经有了决定。
“我要做我的火树银花。”
洞房之夜,红烛高烧。
可端坐在喜床上的新人,却了无笑意。
窦容若想象中无数次自己新婚的样子,却独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苦涩。还有些心酸、委屈和失望。
她不是不可以jujué。可她如果jujué,顶替她坐在这里的,会是婉儿,彭子寿的亲生女儿。自小跟她要好的婉妹妹。
义父的态度很坚决。他刻意避开窦容若。走了另一条上京路线。其实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yuángu,jiushi把婉儿带上了京。
此刻,她正站在自己身边。红着眼圈给她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阿若姐,你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好歹吃点吧。”
这已经是这丫头捧来的第三碗面了,可窦容若真心一口都吃不下。
婉儿难过的低下头,又快哭了,“真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把你嫁给那个……如果是我……”
“好了婉儿,我突然有点饿了呢。”窦容若勉强撑起笑脸,作势要吃面。
忽地,洞房的门开了,新郎进来了。
“出去。”这是那个新郎官对婉儿说的话。
跟笑不出来的新娘子一样,新郎官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虽然他长得实在很好看,但婉儿却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只是,她还是鼓足勇气对那个已经是她一半姐夫的人说,“你……你以后要对我姐好……”
“我说,出去!”新郎官冷冷的看着她,目光中隐约带着些不耐烦。忽地,他看一眼咬着唇的窦容若,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又或者,你想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我想,你爹既然肯把你姐嫁给我,多一个……”
“婉儿,快走!”窦容若白着脸站了起来,把惊得不会动弹的小女孩推出门去。
婉儿只看得到新房的门被新郎大门关上,然后,里面传出窦容若隐忍的低低哭声。
她受不了了,哭着去找她爹。
“爹,别让阿若姐姐嫁给那个人,求你了。你没看到,他刚才去阿若姐姐那儿……”
可回答她的,是彭子寿重重的一巴掌,“婚姻大事,历来怀父母做主。你姐姐没了爹娘,自然该我做主。你要再这么无法无天,明天我就把你也嫁出去,滚回你自己屋去!”
婉儿又羞耻又委屈,哭着跑了。
彭子寿再看着周围朝廷派来道喜的人,面不改色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小丫头野惯了,不懂什么规矩。不过嫁女嫁女,哭几场也是应该的。”
“说的是,说的是。”有人打起了hāhā,开了个荤xiàohuà,“估计小姑娘是看到新郎官太着急,给吓着了吧?”
一大帮子男人,又有不少的江湖人,顿时扯几个带点颜色的段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