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践人……践人!”尉迟老爷又开始激动起来。
百里大夫叹了口气,点住他的安眠穴,他便不再说话沉沉睡去了。
“不问了么?”
百里大夫摇摇头,“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我抿抿唇,“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看着我,神色意味不明,“去祠堂,晟少爷也在那里。你就先回去吧,谢谢你帮我,还有陪着我。”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意料到。
“那天宛荣告了状,尉迟老爷就把他关在祠堂思过,对外只称他在闹少爷脾气不愿出门,因为尉迟老爷很怕别人注意到祠堂。”百里大夫解释道。
我微微出神,心里泛起涟漪。“让我先去吧,我想看看他。”
他带着探究的眼神考量我,我以目光迎了上去,他立刻会意,轻点了下头。
我和百里大夫一向如此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暗示都能相通。
视线渐渐飘远,融合在寂静诡谲的气氛中。我在心里暗想,那个有着桃花眼,笑起来很澄澈,看着就很温暖,性子单纯烂漫的小少爷,我在不经意间触碰了你的心事,看见了你隐藏在暗处的锋芒。对不起,秘密就要揭开,真相就要置我们于决绝之地,只因我已学会了不尽用眼睛看东西,不尽听信于人言。
但我会记得你说过的,我是你的朋友。
子时,阴谋的气息如鬼魅般在这暗寂的夜里飘散,我穿过曲折的画廊,灯笼时而映过我的脸又复被黑暗吞没,身影投入这晦明交替里。背后好似有一双眼盯着,我不予理睬只快速往前去,留下步履踩过的碎碎月光。
不远处来福正拎着食盒疾步行走,我跟着他一路来到了祠堂。这里并无人看守,只上了道重锁,他谨慎地回头,却见我笑意吟吟地立在身后,吓得差点摔了手上的东西。
我虚扶一下,对他说道,“这么晚给你家少爷送饭啊?是不是老爷白天不让你们靠近这里,才在晚上偷偷摸摸?”
来福老实,听我咄咄逼人,咂巴了几下嘴也说不出什么,“月小姐……这……”
我笑意更甚,“我和他是朋友,让我来吧,好多天没见怪想他的。”
“月小姐……你……”来福目瞪口呆,没想到我说话如此露骨,“这好像不妥……老爷吩咐过……不能……”
我从他手上勾过食盒,打断他的扭扭捏捏,“怕什么,又没人看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说罢又向他伸手,“钥匙给我吧。”
“月小姐……”他哭丧着脸,手心不由得攥紧。
“瞧你胆儿小的。”我斜睨了他一眼,伸手去抢,他不好与我拉扯,只得松了手。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多谢了啊。”便径自走上石阶去开锁。
身后的来福偷偷打了自己几个嘴巴,暗骂自己办事不中用。
我开了锁,忙跨了进去,复而转身关上门,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祠堂内灯火通明,两旁有白纱曳地,不时随风扬起,显得飘渺悠然。每走几步便有烛台,燃得正旺。我走到最深处,见中央的供桌上立着一座座尉迟家先人的牌位,有种说不出的肃穆和压抑,这里实在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