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无知觉,我却无法安心)?自吾去父母乡国而来此,三年矣;历瘴毒而苟能自全,以吾未尝一日之戚戚也。今悲伤若此,是吾为尔者重,而自为者轻也,吾不宜复为尔悲矣。”(今天忽然如此悲伤,是因为你的缘故)
试想一个情景,你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为了勉强糊口的工资,四处奔波,独自一人出差在外。
夜晚,凄风苦雨,你又疲倦又孤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你爬了起来,读到如泣如诉的《瘗旅文》,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金圣叹评:作之者固为多情,读之者能无泪下?
王守仁饱含热泪,问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吏:我因为得罪了小人、触怒了天子才被贬至此,你跋山涉水到这蛮荒之地,曝尸荒野,却是为何?你的官位不过是小小吏目,俸不过五斗,却要矮下你七尺男儿之躯,并且丢开妻儿累及家仆,你何所求?何所图?
读到这,你心慌意乱,仿佛王守仁是在问你自己。
你无法回答,你不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知为何停留,在哪里终止。
叶的飘零看似凄凉,但它至少还有落下的方向和归宿。像你这样无根的浮萍,人生将要如何收场,如何谢幕?
故乡,大概也早已忘记了你这个游子的面容。
你现在的处所呢?不,这不是你的家,在这里,你不过是个过客。
你熟知这个城市的广场和道路,但一切的一切都不属于你。
你心中向往的地方,那里有终年皑皑的白雪,有辽阔的原野。只有在那里,你才可以大口地呼吸,纵情地高喊,疯狂地奔跑,和羚羊一起分享落日的瑰丽与雪夜的宁静。
然而你知道,你远离了家乡,远离了梦想,回去的,大概只是那夜夜不肯入睡的魂魄罢了。
你就是那个旅人。
来龙场的路上,王守仁遇到了遭丈夫抛弃的妇人,为她作《去妇叹》,诗中只有同病相怜的悲悯。
此刻,王守仁为死者作了一首挽歌,不仅有视人若己的仁人之心,更有悟道之后万物一体的博大胸襟。
连峰际天兮飞鸟不通,
游子怀乡兮莫知西东。
莫知西东兮维天则同,
异域殊方兮环海之中。
达观随寓兮奚必予宫?
绵绵的山峰连接着天边,远离家乡的游子真想家啊,不知家乡在西还是在东。不知西东啊,只有苍天相同。这异地和家乡不一样啊,但仍在四海的怀抱之中。达观而想得通的人到处是家啊,又何必只守在家乡的室宫?
王守仁说:“战国大儒荀子曾有言:‘学至于行之而后止矣。’这话是极有道理的。但凡学问,如果仅仅是从字面含义上晓得了,并不能说明自己是否真的懂得;只有躬行实践,运用纯熟之后,才可以说是真正知晓。从这个意义上讲,知只是行的开始,行才是知的完成。现在的士子儒生往往先知后行、甚至重知畏行,无论是孝悌之道,还是忠恕之道,都只满足于纸面上的了解,因此谈不上能入圣学之门。”
一个学生问道:“先生,那么弟子应该如何将知与行更好地结合在一起呢?”
王守仁说:“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两者本是一体而密不可分的。但是,就今天的儒家学人而言,愚见以为,应该懂得——知而不行,未为真知。不把躬行实践这一条补上,就谈不上真正理解了圣人之道。所以《中庸》特意强调‘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在所有为学的条目中,以笃行二字作为归结。”
又有一个学生问道:“老师,如果我们躬行实践做得不好怎么办?”
王守仁说:“这其实就是重知畏行心理的表现。但凡天下事,只要肯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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