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老佛当道,由于圣学不明,纲纪不振,由于名.器太滥、用人太急、求效太速”,提出“分封清戎、御夷息讼”等经世主张。
王守仁以刑部主事的小官身份来任主考,面对的是到孔夫子之乡来典试儒学生徒,他自然感到这是“平生之大幸”。孔门高弟,也大多出于齐鲁。人杰与地灵互生共长。王守仁要在这片“灵秀奇特”的圣贤故乡、实践学做圣人的夙志,也算来朝圣的一点“贡献”。
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从官场中找到了可以热血沸腾、一试身手的兴奋点。他此刻自我实现的意欲,跃马腾飞的冲动溢于言表。
他出的各科题目都很大胆,如首场“四书文”(八股文)问的居然是:“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这是儒学原教旨而不符合统治者心思的问题。当年孔子就因坚持这一“以道事君”的基本原则周游列国,而无可行其道之君,最后以终身不仕为代价。孟子更为激烈,几乎是不遗余力地狙击那些不讲道义,苟取富贵,以妾妇之道事君的无耻之徒。“不可则止”包含着“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的气节。
这个命题在大一统君主专制体制中,是相当有冲撞性的。因为“不可则止”,包含着士子对君主“道不同不相与谋”的独立立场,包含着不给“地主首领”当狗、当家仆私臣的道义原则,价值取向。朱元璋大骂孟子,先毁后删改《孟子》就因为他要打击孟子的这种“革命”倾向。若朱元璋看见王守仁这样出题非诛九族不可!从这一点来讲,不得不对孝宗朱祐樘给予一个公正的评价——太老实了!
王守仁针对的是士人品节普遍滑坡的现实,他想重建“以道事君”的士人原则。“不可则止”貌似消极却体现着高贵的不合作精神,是士人保持道统的下限做法,这样才能杜绝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的无耻行径。世相士风,但明代士人及士大夫追逐权力奔走权门的风气不是一日养成的,王守仁已痛感此风必须遏止,否则不但士将不士而且国将不国。
另一题目也见王守仁心思:“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这是孟子之热心肠一脉儒者信守的教义,但真普照士林,成为士风,是到了宋代。有名的如范仲淹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号召;张载之“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信条,都是杰出的体现,又春风化雨,广泽人心。
王守仁的心学就直承这一脉“仁者与万物一体”论而来。以天下为己任,事事皆关我心,“我”是“主人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等,强调小我统一于大我的历史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