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了那样的人!徐晶睫最是清醒,早就看出这一点,才会两边劝说,只为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孟恒相信老爹的坚守,千里迢迢找来麻子,为的不过是对比。即将失去妻子的恐惧,终于令孟道元鼓足勇气做出表白。强烈的对比也终于令梅翩然作出决定。莫天悚目光如水般沉静,无悲无喜,嘴角略微翘起来,用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微笑轻声道:“表哥终于学会做自己,勇敢地说出他自己的想法,承认他无法达到你的要求,需要你的帮助!恭喜你,有一个杰出的好儿子和一个大度的好相公!”
梅翩然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拿出一封信轻轻放在腊梅树上,转身离开。
良久,莫天悚在衣服上蹭干净手上的泥土,拿起信拆开。依然是熟悉的淡绿色谢公笺,上面是一阕梅翩然自做的《摸鱼儿》:“问斜晖,缘何灿烂,一息绚丽无睹。星桥鹊驾经年聚,似梦佳期怎驻?流光促,烟云散,滔滔逝水无歇处。何时再渡?眺浩荡波涛,风摇椰影,又送夕阳去。天涯倦,万古唯潮接续。浮舟梦醒觉悟。桑田沧海一声笑,共醉今朝脱梏。轻盈舞,归烟浦,枫红竹翠愔愔墅。兰舟系埠。等载酒重来,天风海雨,都付笑谈语。”
这又是何必呢?莫天悚折上信纸,想扔,想了想又收起来,继续把腊梅树收拾完。倪可亲自来叫他回去用饭。
饭后,莫天悚和莫鹄飞玩耍一阵,等到奶妈带鹄飞去歇息才离开。
时间还早得很,莫天悚一点睡意也没有,习惯性来到书房坐下,却没心情做什么,铺开一张谢公笺,依韵也写下一阕《摸鱼儿》:“剑无声,何从何去,黑白爱恨殊路。山盟海誓音犹在,琲瓃西风飞絮。巫山梦,虚空幻,茶眸翠绮今谁处?当初岁暮,未冷夜相温,梅梢蝶舞,雪上留幽句?休回顾,脉脉痴狂人绪,匆匆聚散天许。唯将剩酒浇离恨,解缚曲攲夭树。卿稍住。张鹄羽,神霄顶上寻甘露。无端又阻。问后土皇天,蛾投烈焰,慈航可能度!”写完看一看,自己都觉好笑。这更是何必呢?将两张信笺都凑在蜡烛上点燃。忽听外面传来几声轻轻的杜鹃啼叫。一抬头,却是倪可站在门口担忧地望着他。
莫天悚扔掉手里的纸灰,起身走到门口,伸手环着倪可的腰,一起朝外看去。
月光皎洁,地上铺了一层银霜。林木萧疏朦胧,看不见杜鹃的一点影子。莫天悚很怀疑刚才那几声啼叫根本就是他的幻觉,不由得想起梅翩然的词,牛郎织女毕竟能够一年一晤,他和她呢?天上人间,是否还有相聚的日子?记忆中的冷香渐渐飘散,去了那烟气氤氲的远山深处。有多少往事都成追忆,有多少恩怨尽随风逝。别再想了,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梅翩然有“枫红竹翠愔愔墅”,他何尝没有自己的家?温暖的家!
杜鹃又在树上隐隐约约地叫: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莫天悚紧紧拥着倪可,轻声呢喃:“跟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