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家兴在弄堂口值班室里就东想想,西想想。<-》【最新章节阅读】想想平白无故地被关了一夜牢房,真是倒霉,心里实在来气。再想想,这国民党政府已经长不了了,说不定一、两天里上海也就解放了,心里当然就欣喜起来。他静下心来,一会儿又翻起了手中的那本《我的大学》,想看上几页。家兴平日里看书,往往是一目数行,过目不忘。可今晚看书,虽然已看了好多页,但不知书里说了些什么。
过了二、三个钟头,有的人睡意也消了,想彼此说说话。后来大家有点熟悉了,话就渐渐多了起来。有些人就提出了问题,就在相互交谈、议论起来:这戒严,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进这个外国牢房?我们算是什么样的“犯人”?我们犯了什么罪?这是哪个国家的法律?这个国民党政府有没有法律?
从牢监大门进到牢房,这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条走廊足有一、二百步长,前后有三道铁门。家兴他们被押着走进每一道铁门时,身后的一道道铁门就“当啷啷”地关上了。
这里住的一大半是外国人,小部分是中国人,都是比较富有的人家。这两条弄堂口原来没有装大门,是敞开的。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市面非常混乱,乱到了极点。地痞流氓上门敲诈勒索,小偷上门行窃。有的人家下班回到家中一看,门被撬开,钱财被洗劫一空。泰利地产公司的大板为了房客的安全,就在两条弄堂口都装上厚厚的大木门,分别建了值班室。还组织公司的员工日夜值班。家兴到了弄堂口,从陈木匠手里接过钥匙,检查了一下大门、小门。然后小门上的一个小窗口,向马路上看了一回。马路上暗淡的一盏盏路灯,在阵风的吹动下不停地摆动着,那微弱的路灯光也微微地在路面上不断地摇晃着。马路上空无一人,使人觉得有些阴森、空虚、可怕!
这些国民党的兵,有些还有当兵的样子,头戴军帽,肩上背着枪,急匆匆地向北奔跑。但是多数不是这样,有的倒背着枪,光着头,军装已经破破烂烂、丁丁挂挂;有的头上、手上、腿上,缠满了纱布、绷带;有的拄着棍子,一瘤一拐地、非常吃力,在队伍中想走又不想走。还有的戴着大盖帽,肯定是当官的,手里举着手枪,嘴里叫嚷着:“快跑、快跑,不要掉队!”这个乱哄哄的队伍,过了有十来分钟,可能有成百上千人。
这批人走完后,等不多时,又过来一、二百人,由南向北急速地跑着。有些人在喘着粗气,好像后面有人在追赶他们。有一个士兵在人行道上奔跑,边跑边大声地嚷着:“这打的什么仗,他妈的当官的是怎么指挥的,败成这个熊样!”
5月26日那天下午六点钟不到,天还没有黑下来,上海市区就戒严了。大、小马路两旁的商店纷纷提前打烊,一些弄堂口的大门,不管是铁门,还是木门,都随着关闭了。不一会儿,马路上的车辆、行人逐渐稀少,只有一些国民党的警察,在马路上手里举着手枪,高声喊着,驱赶行人。
“天不早了,我们先吃晚饭吧。”兰珍姐姐说着,到灶间把烧好的白米粥,一碗碗盛好,家兴、锦绣动手搬上了桌。妈妈拿了几只咸鸭蛋,酱瓜、罗卜干等吃粥菜放到桌上。姐姐又煎了几张糯米粉的煎饼拿了过来,一家人就坐下来吃晚饭了。家兴的小外甥也吵着要上桌吃粥。
英商泰利地产公司在圣母院路(现在是瑞金一路)上的产业,是两条弄堂里的英式连体小洋房。这房子是砖木结构,暗红色的砖墙。每条弄堂一排十二间,两条弄堂里共有二十四间小洋房。每间四个层面,每个层面是一个独立单元,前后两大间,还有卫生间、灶间、储藏室。房间里有壁炉,卫生间里有大的浴缸,抽水马桶,有单独的烧煤炭、木柴的热水炉子,室内还有热水汀。底层朝南前面还有一个独用的小花园。
忽然好像耳边听得有人在敲门。家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侧耳细听,果然是有人在敲值班室的门。家兴放下了书本,揉了揉双眼醒醒神,下了床,拉开值班室的门,很不耐烦地问道:“谁呀?把我的好梦给搅了。”
兰珍想了想说:“这也妥当,就这样定了。”说完兰珍把家兴床上换上一条干净的被单,一条她结婚陪嫁至今未用过的、绿色缎子被面的薄棉被,和一对新的绣花枕头。
不一会儿,晚饭吃好,该解决晚上多了一个人怎么睡的问题了。
家兴也没多问下去。那个男的说了声:“阿弟,麻烦了,谢谢你!”就进入了深深的弄堂,回家去了。
家兴看着书,想着事,迷迷糊糊地手捧着书本,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一会儿就进人了梦乡:自己考入了大学,而且还是与君兰、锦绣在读书的同一所大学、同一班级,和锦绣还是同坐一只课桌读书。周围的人都来向家兴热烈祝贺,包括陈慧、锦绣父母,最最高兴的首推家兴妈妈,热泪盈眶。特别高兴的是锦绣外婆,说自己眼光准确,为外孙女找到了一位最优秀的如意郎君。而锦绣则是紧紧地把家兴搂在怀中,正欲相拥相吻------
在灯光暗淡的走廊上,手端步枪的狱警虽然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吵,不要吵,天亮了就会放你们出去------”但区区几个警察的喊叫,像几只苍蝇、蚊子的嗡嗡声,那能敌得过关在这里的一、二百市民的宏大的怒吼声!这些警察显得十分无奈,只得闭嘴、低头,无精打采的仍端着枪在这走廊里,不断地来来回回地走着、走着。
这时估计已有深夜二、三点钟,虽然已阳历五月,但是这个牢房里显得十分阴冷。有几个原已睡着的人,这时也被冻醒了。人们的情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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