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九州宴,皇上已经走了,她不能再待在这里。
阔大安静的殿内,还剩一人,一身衫子月白似水却暗藏毒蕊,手抚鬓发,微微含笑看着她,就是那天杀的乐师,自以为是得了她的词,自以为是到皇上面前来演奏,自以为是……
杜嘉宁瞪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被他一把拉住胳膊,她抬脚向他踢去,虚晃一招,双手推开了他。
“等等!”夜无生叫道。
“身手真矫健。”夜无生追上她,这回不敢再拉她,只身挡住她的去路:“不管你如何想,我都解释一下,奉命行事,奴才得罪不起任何一位大人。”
杜嘉宁盯起夜无生来叫一个凶猛---有这么神气,并且身心俱全的奴才么?
“原以为你胆子有多大,没想到这么一点事情都承受不住。”夜无生说道,半饷见杜嘉宁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于是知趣地让开了路。
黑夜寂寂,九州宴外的木槿在风中稀稀疏疏作响,杜嘉宁抬脚跨一步,回头问道:“是宓妃让你这么做的吗?”
声音轻轻,落在风里瞬间没影,不是质问、不是生气,是单单求证一个说法,还是这样悄悄,生怕被旁人听去,又落得满城风雨。
“你心里有答案。”夜无生冶魅的脸上浮现一丝狡黠,目光转向遥遥的天河,自顾地说:“你心中的想法也是要不得的,这是深宫,那人高高在上,不会与你匹配。”
杜嘉宁抬脚离去,无声无息。
她没有听见许久之后,夜无生怅然地又加了一句“明知不匹配,还是义无反顾。”
这当然是后话,直到很久之后杜嘉宁才明白夜无生今夜这些话的意思,可是现在她单纯地以为夜无生是听从了宓妃,要将她扼杀。九州宴上她孤身一人,没有人帮她,她仰慕的人认为她不合规矩,她所有的一厢情愿是要不得的。
不合规矩。
呵呵,真是一个笑话。
杜嘉宁仰首撕碎尚未写完的册子,素白的纸片纷纷洒洒,落在她曳地的裙裾旁边。忽然,她蹲下身子,把头深深埋在双膝里,通明的灯火和低泣,使隔壁素来睡不着觉的余汐如烙饼一般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