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自己的心,那便逼你离开吧。
你离开,便不会再受伤,不会再用血酿酒,不会再困在这三尺天地,不得解脱。
也许你还可以成仙,而我柳闻鹤,是柳家家主,你要的,我给不了啊,也无法给你。
醉意强烈的冲撞进大脑,我倒下看见的最后一眼,是花雕无色的血沾满了衣襟,还有他张张合合晶莹剔透的唇。
花雕,你是说恨我了么 ,真好,可惜我听不见了啊。
【陆•两字成魇】
百年酒香,一朝散尽,我是花雕。
从何时起,再也笑不起来,醉人的酒窝都再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
从何时起,再也没有见过闻鹤了,酒香而食的我也衣带终宽。
从何时起,再也酿不出酒,做为酒灵,却不再是真正的酒灵。
只因我早已失去了一颗酿酒的本心,日日只有挽臂引血维持柳家在皇室贡酒的地位。
尽管如此,柳家御酒的地位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当今圣上本是好酒之人,叹这酒香闻着清甜芬芳,却在回味时一次比一次苦涩悲伤,像是用眼泪酿造的一般。
从此柳家御酒很难在宫宴时抬出来,百年荣辱,断送只是早晚。
闻鹤一次又一次急切的催我酿造新酒,而我无法,只能加倍的引血兑酒。
闻鹤,闻鹤,原来我对你来说,只有酿酒可用了么。
我的生死于你来说是否也无关重要了呢?
“鹤少爷成了青玉公主的驸马,那还怕柳家的地位危机么。”
“鹤少爷居然少时救过青玉公主的命,真是一段佳话啊。”
“说是他们的婚事是圣上钦赐,择日成婚,咱柳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了。”
“……”
一段佳话,圣上钦赐,择日成婚。
整个柳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为何独独瞒着他。
本就失血过多的人,新伤旧痕一齐揭开,疼得倒地不起,指甲深深的扣进的地里,根根翻裂,十指连心,但是哪里比得上心痛之一分。
“闻鹤,闻鹤……”
一声又一声的呢喃,我终于可以顺畅的叫你的名字了。可是我却是恨不起来你,恨的只有自己罢。
原来,对你的情不知所起,却已经深种到找不到根,无处可绝了么。
“闻鹤,闻鹤……”
这两个字眼,是我的魇,网住了我没有来世的今生。
【柒•绝世花雕】
百年荣辱,一夕断送,我是柳闻鹤。
今日大喜,我身骑着高头白马,大红的喜袍,招摇走过繁华街巷,八台大轿迎娶最受圣上圣宠的青玉公主,其后跟随的是数十里红妆。
这样盛大的婚礼,何其风光。
我不知这场婚宴,有多少利益的成分,但我却不想让花雕知道。
宾客见我满面春风迎娶美娇娘,却连我都知道,我的笑有多么的苍白僵硬。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潜意识的,花雕那对醉人的酒窝浮现在眼前,是有多久了呢,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见他笑过了呢。
一阵凉风拂过,掠起新娘的红盖头,远黛的眉,清亮的眼,嫣红的唇,苍白的面,不变的是那醉人的深深酒窝。
“夫妻对拜——”我望着花雕那张绝世的脸,鬼使神差的拜完了天地。
“送入洞房——”
司仪高声呼喝,而我眼前略过的,是那惊世的眉眼。拼命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看花眼了,但是心里却有些暗自窃喜。
混混沌沌的踏着醉步往洞房而去。
那是一间红色世间的卧房,红色的纱窗,红色的蜡烛,还有那个红色盖头下一身红衣的新娘,坐在红色的喜被上,喜被上撒着吉祥祝福的桂圆和花生。
我用如意称挑起那精细绣工的红盖头,盖头下那个半敛着眸的温婉美人不是青玉公主,却是花雕。
太阳穴的血液突突的跳动着,我甚至不敢再轻举妄动,害怕,梦就这样醒了。
“闻鹤,如果有一坛绝世酒酿,你是不是就不娶青玉公主了呢?”
这是花雕第一次开口说完的一句话,可是却等不到回答,也不再需要回答了。
“闻鹤,可否陪我喝一杯酒。”
她走上前来,素白的手执起青玉杯,烛光流转间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我总觉得不能喝,好似,喝了这酒,花雕就会消失一般。挥手间,无意打翻了花雕端在眼前的酒。
花雕温婉的笑着,把属于她那杯酒喝下,轻轻的覆在我的唇上,辗转了唇舌,划入了喉咙。甘甜热烈,后味本是忧伤,却会让人品出绝望而浓烈的爱情的味道。
她抽身离开我的身前,不再理会我的震惊和沉默。
她的笑缓缓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明明承受着灵魂融化的痛苦,却笑得好似远在千里的黎山万花开遍,我从未看过她笑得如此震彻心神。
“停下,花雕,花雕——”仿佛意识到什么,我伸手去阻止,却看见她如那千年的泼墨山水氤氲在世人的眼里,连一片衣角都没有让我捉住。
“我本是柳家百年酒香凝成的灵,如今,该还的都还了,这世间再无花雕了。”
我低头看着双手,呆愣在这一瞬间芬芳的酒香里。陪着我的,仅仅只有脚边一坛绝世花雕。
“对不起,我爱你啊!我爱你要怎么办呢!”
可是,这世间再没有一个花雕可以拥抱他安慰他心疼他了。
对不起。
【尾声。】
“话说那日柳家大喜,青玉公主却昏睡在皇宫的御花园里,柳家闻鹤娶的根本不是青玉公主。”
“你这小老儿可别乱说啊,柳家家主娶的不是青玉公主,又会娶谁?”
“他娶的可是百年酒灵。话说那酒香弥漫了整个京城,十里的蜂蝶尽醉卧花间,惊动了圣上,圣上给柳家一世荣华且不追究这场婚礼的过失为要求换取那一坛绝世花雕。可那柳家闻鹤喝了那酒之后,又哭又喊,举止疯狂,抵死抗旨不愿贡上那一坛灵酒。
……
柳家不复存在,那坛酒终是进了宫廷,圣上轻酩一口,叹这是世界至情之酒,便封坛,着人去埋在了御花园的百年梨树下。
至此,百年柳家,一夕断送。”
客栈说书人醒目一收,茶客皆是唏嘘不已。
客栈门外一男子,痴痴的问着往来行人。
“你可曾见过花雕,那个笑起来有一对醉人酒窝的姑娘?”
(ps:这是第三个故事的番外,联赛紧急,特意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