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本来只在书里、别人的言谈里出现在字眼,忽然像刀锋刺骨,渗出新鲜的血腥味。砚君打个哆嗦,又开始发抖,总也止不住。
鹿知带队返回,命人埋葬亡兵。检视伤员时,看见她脸色苍白,像刚从冰窟窿里挖出来。“这辆车给伤员,你下来。”他伸手去拉,碰到她冰凉的手。正午时分的气温不算冷,她的牙齿却嘚嘚打颤。
“苏砚君。”他叫了一声,但她反应很迟缓。领队说:“女人心软,吓坏了。”
鹿知不再出声,拉着她径直走到新燃的篝火旁。火上正煮一大盆药汤,温和的热力混着药香,渐渐平复她的颤抖。她身上那层寒冷消融,化成眼泪一滴一滴地落。
“我不应该带你。”他很后悔地说,“我不应该把平民卷进来。你和我们不一样。”砚君转过脸,打量他镇定的面容。恐怕世上并没有一句话,适合此时此刻。
“你是本地人,应该有亲朋住在附近吧?”他问。砚君艰难地想了想,点头说:“有个远亲,住在附近镇上。”
那镇子恰好就是大成前来接应的地方。鹿知说:“你可以投奔亲戚,也可以雇到车夫。比我们走得慢一点,总能平安到达。”
“那些受伤的人怎么办?”
她还在担忧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鹿知听了反倒有些放心,微笑说:“有人会送他们回去。”她看到他的微笑,忽然生气了,望着承载伤员的马车,冷冷地问:“你见过很多了吗?”
“很多什么?”
“伤员,死亡。”
鹿知的笑容骤然消失,阴沉地回答:“很多。”
“所以不会难过了吗?”
“还会。”
“那你怎么能笑出来呢!”
“我知道战争结束的时候,会比开始之前好。”
砚君再度转眼看他,含含糊糊地问:“你也会……吗?”鹿知没听清楚,“会什么?”
“受伤……死。”
“会的。”他风淡云轻地回答:“谁不会呢?生死看得太重,没法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