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舜英闭上眼睛,懊悔自己扯谎扯得起劲,竟忘了这桩。“那、那东西……”她的眼睛使劲乱转,咬牙道:“那其实是祖上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值钱玩意儿。”
鹿知说:“你过来。”金舜英小步小步地挪到他面前,不敢抬头。鹿知将梨削好了放在桌上,对准中部随意拿小刀晃了一下,伸手捏住梗向上提――上下已然分离了。金舜英的嘴巴开合几次,干笑道:“七爷的刀真是宝贝。”
鹿知笑着说:“杀过人的。”说完将半颗梨丢到嘴里嚼,又重新切一块给金舜英,说:“我听你嗓子都暗哑了,先润润,继续讲。”
金舜英不敢拒绝,嚼了两口就开始抽泣,梨还没吞下去,她已经泣不成声。“愚妇并不是有胆子欺瞒大人。”她边哭边提起袖子抹眼泪:“实在是遭过各种罪,快要忘记怎么说实话了!”偷眼看那两个男人根本无心怜香惜玉,她讪讪地擦掉眼泪,说:“我家老爷的确是汲月县望族,家世也还算好,只是乱世中求生不易,家道衰落,不得已才打发女儿远嫁。”
鹿知点头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难不成你家老爷是大成亲信,怕我们这些楚狄赫逆贼杀害你家小姐?”
金舜英叹道:“‘亲’、‘信’二字但凡沾着一个,我家也不会倒霉了!就是因为我家老爷不肯屈从于大成逆贼,才引来祸端!大成逆贼对我家老爷积怨已久,碍于邀买人心,一直难以动手。后来看见我们家砚君小姐,那风流成性的逆贼就动了邪念,想要霸占。我家老爷速速定了亲事将砚君远嫁,又违逆了大成的心愿。逆贼正恨得牙痒痒,他的堂弟出了馊主意,栽赃我们老爷是复辟党。”
鹿知和查大人听见复辟党三个字,都一改随意的姿态,坐直了厉色问:“当真?”
金舜英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落魄门第,哪有胆量去惹那种事!是大成的堂弟看中我们的宅邸,故而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大成逆贼趁机泄愤,将我家老爷打入天牢,没收了家产。好大的宅邸如今归了逆贼的堂弟,他们兄弟都如意了,可怜我们家破人亡。”
她哭得伤心,鹿知见不像是假的,哼一声向查大人道:“你再向陈大爷核实,他妹妹结的亲家是不是这般来历。”金舜英一边抽抽嗒嗒一边说:“再真不过!绝没有半句虚言。”
鹿知看不下去,蹙眉道:“别哭了。如今你们可要走运。”金舜英立刻止住哭泣,睁大水盈盈的眼睛。查大人道:“刚才,赴各地为诸王寻访王妃的红葵使行经本地,记了你家小姐的名字去。若能中选,便是我大新的王妃娘娘了。”
金舜英瞠目结舌:“这、这、这――”
鹿知见她愁容暗结,泼冷水道:“多半是选不中的。各地报上去的人数颇多,王爷只有七位。”可他发现金舜英听了这话,反倒平静下来。
“多谢两位大人的美意。”她客套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所幸鹿知也没更多事情问她,挥手让她走。
金舜英如逃出生天,心中却叹道:什么红葵使,简直就是黑煞星嘛!那个死去的查大人,怎么能随便把别人的名字报上去?砚君这回又不免坠入苦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