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发现扭成一团的是连夫人和谢姨娘。
谢雨娇挺着肚子在雪地里步步后退,似乎随时有滑倒的危险,但连夫人不顾一切扑上去连连地又捶又打:“你同他说了什么?你这妖女,你是报复!你故意要连家不得安生!你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儿子!”年纪大的刘妈、王妈在一边急忙劝:“夫人不能这样打呀!这肚子里还有条人命呢!”
谢雨娇的头发被连夫人抓乱,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任凭她乱捶乱掐,冷冷道:“你打吧!打掉这个孩子,连我***死了最好,还你们连家干净!”
珍荣在影壁下站着看呆了,转眼之间连夫人与谢雨娇扭打到她近前。看见她瞠目结舌的样子,连夫人好像忽然清醒,松开拧着谢雨娇领口的手,怔怔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珍荣没有闲心管她们连家女人的恩怨纠葛,带着哭腔道:“夫人,我家小姐病倒了,浑身烧得像火炭似的。”
连夫人好像一下子没听懂她的话,又好像是一下子没明白这事情有多严重,定了定神才显出担忧神色,向身后道:“王妈,赶紧找人去看看。苏小姐……唉!苏小姐可怎么办!”
谢雨娇正整理被扯乱的头发,听到连夫人最后一声感慨,她忽然怪里怪气地笑起来:“怎么办?有什么好发愁的?按你们连家的老办法,给老爷做个苏姨娘,不是很好吗?变成一家人,她倒的霉全都变成家丑,从此可以不必外扬了!”
连夫人狠狠瞪她一眼,走回房中去。
珍荣在砚君床边再看见连夫人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梳好头发,像去苏家登门拜访那天一样端庄得体。连夫人在床边唤了几声“砚君”,砚君隐约听到但无力回应,反而觉得很吵,本能地向床内瑟缩。连夫人摸她额头,触手处全是冷汗。珍荣用干净的冷手巾擦拭砚君汗涔涔的额头,边擦边掉眼泪。
连夫人看看啜泣的珍荣,又看看昏迷的砚君,心头愧意更重,讷讷道:“都是远巍不好,害得苏小姐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害得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法抬头做人。”
珍荣抹着眼泪说:“我家小姐是个懂道理的人,我想她既然知道与连公子各有因缘,不会强求。是夫人伤了小姐的心。”
“我?”连夫人知道这丫鬟向来自视甚高,说话也比别人大胆,但珍荣的指责还是让她怔了怔。
珍荣一面为砚君擦拭手臂,一面啜泣道:“小姐与连公子说到底只有一面之缘,既没有深知,又没有交心,赖以坚守的不过是父母之命。可是夫人不一样。小姐幼年失恃,立定主意要将未来的婆婆当作母亲孝敬。这一路北上,夫人的种种慈爱、种种气概远超过小姐的期待,她不仅仅是敬爱夫人,更多的是钦佩夫人。可是现在,竟然是夫人这样气干云霄的女中豪杰蒙骗了她、辜负了她。”
珍荣的哭腔让连夫人鼻子发酸。连夫人红着眼圈凝视昏睡的砚君,握着砚君的手久久地没有放开。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决心,昂起头向周围的丫鬟们说:“你们夜里都警醒着!要是苏小姐有一点不妙,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你们每个人的名字!”
丫鬟们见她发狠,争先恐后地答“是”,各自忙活起来。
砚君晕得云里雾里,对外界的事全然不知,只是偶尔觉得冷得直哆嗦,抱怨几声之后自然又变暖和了,又有时候热得发慌,再抱怨两声,自然又变凉爽。她不知道是珍荣在旁边衣不解带地守着她,不时给她加盖被子、擦拭冷汗。
砚君稀里糊涂中梦见父亲,觉得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他告状,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似乎那件事太难以启齿,以至于被她自己的心牢牢地防范住,不准她想起半分。父女二人在书房中说些再平常不过的话,珍荣时不时闯进来说“小姐,该喝药了”,有时是“小姐,吃粥”。每次她闯进来,砚君就不得不分出半个头脑听她指挥,喝药或者吃粥,苏家的书房就溃退到另外半个脑子里,直到她再次昏睡才变清晰。
如此折腾了小半个月,苏牧亭和他的书房彻底从砚君脑中销声匿迹。珍荣仍然按时说“小姐吃药”,但砚君觉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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