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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八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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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卦相

    深夜。

    一个老者站在山头,面朝东方,在他的脚下,是一片不见底的石崖,云雾霓生,而他抬头东望,满天繁星闪烁,杂乱无章,只有在山上这个老者眼中,那些看上去毫无关系的星座却以一条条诡异的曲线连系在一起,慢慢的,形成了一张张古朴的图形不断运转,星图之中,星辰起落,不住变幻,连带著整张星图也变化了起来。

    三十二张星图之内,包围著一张奇怪的星图,在整张图的最北方,北极天那边的一颗,竟然硕大如紫,独一无二,只是此刻光芒却十分黯淡,七颗亮大如钻的星星围绕著它四季旋转,反观它对面相对而立的一颗五芒星,却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惨红之色。

    忽然星图之中,天市那边一颗本来极亮的橙色星瞬速的黯淡了下去,那颗呈现出惨红之色的五芒星立即光芒大放,一瞬间竟然将整个星图完全覆盖了进去,就在此时,西天边,一道拖著长长尾巴的白星飞快的划过天际,向北极天那边逼去,老者只觉得眼前一黑,眉心蓦然一痛,脑海之中的那三十三幅星图顿时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头脑之中猛然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在一起不停的噬咬著他的脑髓。

    老者的面孔扭曲了起来,不难想象他此刻所经历的痛苦,那远不是世间任何一种痛苦能够比拟的,可是他却咬著牙,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的痛呼,直到繁星稀散,明月东升,那老者的面容才慢慢变得平静下来,痛楚已经离他远去。

    他低下头,俯视著山下的云起云灭,眼神之中满是迷惘,低低念出一曲似诗非诗,似偈非偈的短句:“明君既出,星宿罗列。红鸾星动,剑气遮月。紫薇亘市,太白辅国。荧惑犯冲,天魔将出!”

    “十年了,十年,我终于算出了天下这一卦,凡世之间诸国林立,征战无止,但还算平静,如今,荧惑犯冲,天魔星出,紫微黯淡,七星分散,这个世界,必将陷入千世万世永无休止的互相残杀,天下乱象已现,底下的蝼蚁众生,大难临头,还有谁能来拯救百姓于水火?”

    这老者姓宗,名涛,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后一支占星家族这一任的占星人,他天资过人,自小学习易数星相之学,五行衍变,八卦九宫,命脉玄算,无不一精,无一不通,可是,当天下乱象已现,乱世降临,他穷极十年,才终于算出了天下这一卦。

    可是,有的时候,知道得太多就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自己是一个占星人,自己的天命就是为了天下人占卜,使命所在,责无旁贷,占星一门早已没落,如今更是凋零得仅剩自己一人,没有人能分享他所知道的一切,天命难违,如果漏尽天机,必遭天遣。那么,占星一族也将彻底从世界中覆亡。再没有人,可以指引世人前进。为世人规避祸福,预算吉凶天像。

    他是一个占星师,明明知道人世间的很多悲欢离合,可是他只能眼看著他们发生而无能为力,他明明知道一切结果,可是他却无法去拯救世人。

    这种痛苦,随著他占星术的精深而日益加重,这是一个占星师的悲哀,也是占星一族的悲哀,站立在天人之际,万象之巅,俯视脚下的糜糜众生,悲欢离合,而他,永远只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无奈的看著众人走向早已预定的结局。

    也许那些悲欢离合中的人反而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对于一个预知结局的旁观著说,他们反而比局中人更为深切。

    十三岁时,他忽然感觉到家族中那个对他最为和蔼可亲的水长老只有三日的寿辰,三天后,水长老果然在自己的病床上安静的死去,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这种神奇的天赋,可是在知道水长老的死迅后,他痛哭失声,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让家里人找了一天一夜。

    在水长老的尸体旁,他宁愿事先他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偏偏,他却什么都知道。

    其后,他每次有那种感觉的时候,不出几日,家族中果然又会死一个人,他对自己的这种天赋越来越恐惧,他想尽一切办法来消灭它,可是最终都失败了,他预测得越来越准,而且不由自主脑海之中就会出现。哪怕是做梦中,哪怕是脑海杂念纷呈时,说出现就出现,不容一点抗拒。一直到他二十岁的那年,除了他之外,整个占星一族,已经只剩下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者,整个占星族最为神秘和强大的老人,一直住在山后面的山洞中,族中人没得他的招见都不能前去打扰,据说,他能看破前世今生,五百年一轮回,无论什么事,他只要看一眼,都会立即知道结果。

    那一年,长者也死去了,不过死去之前,他将宗涛叫到自己面前,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水,然后让他喝下去,宗涛不明其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老者看著他的样子,忽然笑了,站起身,带著宗涛来到洞外,指著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说道:“孩子,看到了没有,那些树木,充满著生命的活力,可是这边,你看……”

    他指向另一边的一个小山坡,那里,只有一棵参天的大树,高逾百尺,可是,这棵大树身边,再没有其他一棵树存在,整个山坡,都是光秃秃的,只有一些野草生长。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著长者,长者凄凉的笑了笑,对他说道:“我已预料到自己今日必将离开人世,本来我不忍心现在就告诉你,可是没有机会了,你还在迷惘之中,那么,今天,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还有,身为一个占星人的使命,和未来……”

    “天地灵气有限,当这块山坡上长出这样一棵与众不同的大树时,注定其他树木就无法生长,如果我们面前只有一杯水,你把它喝完,另一个人就必定挨渴。这是一个自古不变的至理。占星一族,百余以来,都是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可是,你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当你出生的那一天起,整个占星一族都感觉到了,你注定不是一个凡人,占星一族五百年的才智,都聚于你一人身上,所以你能够感觉到一切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而其他人,注定要因为你的存在而离开。所以,孩子,不要悲伤,更不要自责,相反,你应该骄傲的活下去,因为你是我们占星一族的希望,是我们占星一族的自豪!你肩头,担起了我们占星一族本该承担却一直没有人能胜任的责任!”

    “记住,那是你的责任,不可以推卸,不可以拒绝,不可以放下!”

    长者忽然抬头,目光沉重,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来,一句让宗涛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年轻时,我曾经不顾家人的劝阻,独自去到外面的世界,十年间,游历天下,经历无数,在辽战与长汉的边境,有一天晚上我曾宿在山头上,夜晚忽然被马蹄声惊醒,然后我就看到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去的一幕惨景,辽战与长汉数十万的兵马在下面山谷之中对打,刀起,头落,铁锤砸下去,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立即变得一团血肉模糊。”

    宗涛静静的听著,也不由得被长者的话吸引,长者却没有管他,只是目光继续无焦点的凝视著前边,缓缓一字一字的道:“我震惊了,不敢相信人间竟还有这等惨况,可是,这些还不算什么……到了午夜十分,一队辽战的士兵冲了过来,长汉的军队登时慌乱了起来,他们已经想到是对方的援兵到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将山谷后路堵死,然后,辽兵撤了出去,不久,无数的火箭就射向谷中,只看得到黑烟滚滚,山谷中眨眼间就成了一片火海,所有参加那一战的长汉士兵,都死在了那里,十几万人的生命,片刻之间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事后,那些辽战的士兵走进谷中查看是否还有存活的人时,只看到地上到处都是焦黑的血迹,所有人都被烧得不成人形,漆黑的臂膀上,也许还在冒著青烟,这边一个头,那边一只脚,所有辽战士兵都当场趴在地上吐了起来,匆匆走了,我下得山来,在那山谷中从南走到北,心中满是恶心,只想也伏在地上大吐一场。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呻吟声,绕过去一看,发现角落里有几个士兵围在一起,紧紧的,我把他们扒开,里面躺著一个年仅八个月大的婴儿,因为被众人用身体包住,没有烧到,可是也给熏晕了,这时才醒过来,刚那几个辽战士兵嫌恶心,都没来得及细细检查,这才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

    看著小孩脸上那漆黑的炭火,还有恶臭的鲜血,我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望著我,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可是眼睛里满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战争,甚至他也不明白,自己的亲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看著那个小孩,看著他的那双眼睛,我忽然希望自己有一种能力――让天下再没有战争,没有因战争死去的人,也没有因战争而失去父母的孤儿,没有因为战争而破碎的山河!他们本应该是秀丽的,大好河山,此刻却被自己孕育出来的儿女身上的鲜血染红,看著自己的儿女在自己身上自相残杀而束手无力最后一个个倒在自己的怀抱。可是我没有……”

    宗涛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小生活在占星家族隐居的这个小山谷,从不知外界的世事,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比亲人死去更为恐怖的灾难,人,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生命如同流沙,在时间的缝隙里,飞快的流逝,然而那长者却没有看他,仍然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在那十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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