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可悲。”亚父望着那被拖走的身影,叹息着摇了摇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唉。”
亚父是在卞州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在连胤轩毒发的当晚,立即伙同齐康将休克的他运回京。孰料皇宫里竟再度出现了个李代桃僵的假皇帝,半个月光景便将皇宫搅得乌烟瘴气,并让人私闯太后禁宫,不成体统。
如此一闹,便是一场闹剧,当场抓了独孤冰芝一个现形,在险酿大错前当成一个笑话看,一笑而过。
这个时候,他最关心的是住进尼姑庵的映雪和昏迷不醒的胤轩,所以只能两边互相瞒着,直接将独孤冰芝打入天牢,对外不透露一丝皇帝遭遇不测让人胡闹顶替的口风。
这两个月时间如履薄冰的过着,一边是太子的即将出世,一边是映雪的心结难解,再一边是胤轩的莲毒难清,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到几时才能真正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只能重重叹息一声。
冤孽,冤孽。一个绛霜不够,还有一个夏侯玄。唉。
日子划过,凤鸾殿那边突然传来阵痛的消息,说是不正常的胎盘,连绛霜非常痛苦。
他立即带了人过去守着,宣了好几个产婆在旁边接生,却是守了两天两夜,这个太子一直生不出来。
那晚一直下着大雨,电闪得厉害,产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用了催生药,才使得这个太子浑身是血的呱呱落地。而绛霜,下体血崩,止也止不住。
当时他被产婆请进去的时候,看到气若游丝的绛霜一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中,连锦被都盖不住,淌得锦单上好大的一圈红。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掀开杏眸对他笑了笑:“胤轩,我们的孩子出世了,好好照顾他……将我的骨灰送回卞州……”
而后头一歪,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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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站在西魉河旁的这座孤坟前,为绛霜上了一束香,摆上一束雏菊,而后立在风中静静看着。
连胤轩站在她身后,静默了一会,掺着她的肩往回走,“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
“嗯。”映雪安静转过身,随他走上旁边的小径,陡然问道:“胤轩,绛霜死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难过吗?”
胤轩牵着她手的大掌僵硬了一下,回过头问她:“映雪,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她看着他眸子里的那抹颜色,道:“我知道你是痛苦的,但更多的是解脱,对吗?”
胤轩腮帮子咬了一下,没做声,拉着她上马车:“走了,现在去城西的云家看诊,等看完这最后一个病号,我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回京了。”
映雪安安静静钻进马车来,看了看外面:“西门大哥是不是已经离开卞州了?”
“嗯。”他轻唔了声,没跟她解释太多。
“胤轩。”她轻轻倚在他肩头,叹息道:“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有一双女儿,很满足很满足……”
“嗯。”胤轩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低哑道:“我现在可能没办法给你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我们可以偶尔出来散散心,看看山,看看水,在卞州小住,去安山拜访明净。”
“唔。”她在他怀里钻了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我现在休息一下,听说姓云的这个病号病得很重,我怕拿捏不好。”
“放轻松。”他抱紧她,爱怜的浅啄她的红唇,轻道:“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到了叫醒你。”
“好。”她放心的拥着他的腰身,在他给她的满满关怀里,闭上眼小憩。
须臾,城西小村庄的云家到了,他抱她下马车,两人刚落脚,却让篱笆院子里的几个小孩童吓到了。
三个孩子,最大的十岁左右,最小的女娃四岁左右,个个面黄肌肉,衣衫破烂,小脸小手脏兮兮的。不过这不是吓到他们的地方,吓到他们的是三个孩子都是裂唇,从唇中间裂开,露着牙齿,裂唇撅得特别高。
“是大夫来了吗?”破败的土坯房里走出一个面容黝黑的农妇,一见到站在篱笆院子前的他们,闪了闪神:“请问你们是?”
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男子体格高大伟岸,气宇不凡,女子纤细娇柔,气若幽兰,极为相配,一看便知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只怕是路过的。
映雪笑道:“我是义诊的大夫,请问你们家是谁病了?”
“啊,原来你果然是……”妇人这才敢确定,连忙将旁边的三个孩子拉过来,指着他们的裂唇哭啼起来:“他们生下来就是这样了,村里的人都把他们当妖怪,不让进学堂,不给活做,我一个妇道人家,早年死了丈夫,辛辛苦苦拉扯着这三个孩子,可是最大的都十二岁了,却因为这裂唇没有人敢要他干活……我,我只怕这最小的女儿长大也嫁不出去……”说到最后,哽咽起来,抱着孩子哭。
只见那最小的女儿在哥哥们抱着娘亲哭的时候,却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打量映雪,陡然道:“姐姐,我见过你。”
“阿筱,别乱说话!”妇人连忙将女儿往背后拖,对映雪和胤轩两人唯唯诺诺道:“这孩子才五岁,童言无忌,莫怪莫怪!”
映雪与胤轩对视一眼,转首对妇人道:“我们不说其他的了,现在开始吧,这个是我夫君,他会在旁边帮助我。”
“好,好。”妇人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却陡然牵着三个孩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感谢女神医的再生之德,我们云家下辈子做牛做马服侍你……”
“快快请起。”映雪被吓了一跳,忙去掺她起来,而后不再赘言,走进那瓦不遮雨的土房子,为三个孩子治疗裂唇。而连胤轩,果然安静在旁边打下手,不支一声。
末了,他为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望望外面的落日,“晚了,我们回去吧。”
她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得观察他们的情况,确保我为他们敷的药材没有问题。”
“我可以找人来代为观察,你累了,我们回去歇息。”他的语渐渐霸道起来。
“轩,这是我用的药,是偏方,其他人不会懂的。”她巧笑倩兮仰面,站在那片竹林里勾着他的颈项,一身素裙让火红夕阳浸染,“不如你先回去,明日来接我怎样?我今夜可以陪陪这三个孩子,他们怪乖巧的。”
“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他道,用掌搂着她的腰贴紧自己,霸道的宣布占有,“女人,难不成你又想推迟一天?”
“我也不想的。”她撅起娇嫩的红唇,委屈起来:“可是这三个孩子的裂唇也不是一天能好得了的,我得对他们负责。”
“负责?”他紧紧盯着她嘟起的性感红唇,墨眸在夕阳中折射成一种迷人的琥珀色,犀利深邃:“如果一个月都好不了,你是不是要在这逗留一个月?”
“这个……”她眼珠子俏皮的转了转,仰起头啄啄他不悦抿紧的薄唇:“如果要一个月,那我就……”
“就怎样?”他不吃她这一套,双眸危险眯起。
她吐吐舌,“就缩成半个月好了。”
“女人。”他一把掐紧她,俊颜贴下来:“我今晚陪你留在这儿,明日我们启程。”
“可是……”
“没有可是!”
“我……”
他却突然低头撅住她娇艳欲滴的唇,将她的话语全数吞尽辗转蹂躏、吸吮、纠缠,一步步后退抵在了身后的竹杆上,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直到农妇来喊他们吃晚膳,他才不急不缓的放开她,用自己的体魄遮住农妇的视线,为她整理好被他扯乱的衣襟。
她羞红了脸,嗔了他一眼,快步走进屋。
入夜,他果然没有回去,看着她同那三个孩子说了会话,而后走进农妇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灰色的结满补丁的蚊帐,用两条长凳搭建的木板床,没有纱窗的窗子,泥土糊的墙壁,满室的蚊蝇。
映雪睡在帐子里一直觉得热,遂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一件又一件,直到只剩肚兜和露小腿的水裤,却还是觉得热,睡了一身的香汗淋漓。
他翻了个身,赤果着胸膛,只着长裤,突然伸出一只臂膀来压着她。
她正要推开,他却陡然将她一捞,让她跨坐在他身上。
“轩,现在是在别人家里。”她这下被惊醒了,忙推开他埋在胸上的头颅,焦急的望着那根本栓不住的破木板门,“今夜不行……呃……”
身子却陡的哆嗦了下,发现男人非但不停,长指还往下,一双煜煜闪亮的黑眸噙着故意。
而后--
一声压抑的闷哼,黛眉紧紧蹙起使劲捶打他的胸膛,“出去!”什么啊,都说了不行他还这样,太霸道了。
他却唇角一勾,眸中噙着笑,“别说话。”低哑着,让两条长凳搭建的木板床随着他的动作“吱呀吱呀”摇晃起来,先是缓缓的,而后声音越来越大。
“停下来!”她咬唇苦苦压抑,不敢叫出声,又担心床的声音被外面的人听到,冰火煎熬着,随即身下的男人突然将她翻了个身,压在下面,坏笑着:“感觉如何?”
她双手被并腕禁锢在头顶,云鬓凌乱,却陡然用膝盖去顶他,“感觉想把你踢下去!”
“是吗?女人你胆子可不小。”他惩罚了她一下。
“……”她脸蛋一皱,啼啭而出,带着泣音道:“在这里我会觉得很不安,你不要这样折磨我。”
“好,不折磨你。”他笑,终于肯放过她,用掌刮了刮她泫然欲泣的脸,陡然将她抱起站在床边的角落里,“但是,你也得先为我灭火。”
说话间已动起来,肌肤相磨的感觉让她更为迷乱,可是她还是不能出声,咬着唇楚楚可怜看着抱着她的男人,哼着闷闷的粗气,他也是……
不知过了多久,她全身都软下来,香腮灼热,青丝缭乱,**垂着挂在他身上轻轻喘息,“轩,出去吧。”等两人气息平稳,她推了推他,示意他将她放下来,天,他们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她无脸见人了,可是他竟然还能笑出来,如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翌日,她告别这户农户走出院子的时候,都不敢瞧农妇的眼睛。他倒是坦然,大大方方接受了三个孩子对他的“叔叔”称呼,掺她上马车。
“姐姐。”五岁的小女娃阿筱突然跑上前来,扯了扯她的裙摆,示意她蹲下身。她淡淡一笑,蹲下身来,让小女娃贴在她耳边说话,听着听着却陡然唇角一阵抽搐,急急钻进了马车。
“他们叫你姐姐,却叫我叔叔,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马车里,他皱眉抗议。
“可能你看起来比较冷。”
“刚才那个小女娃对你说了什么?”
“她问我我们昨晚为什么打架?说我被你欺负的哭了。”她的唇角继续抽搐。
“是吗?”他的唇角也抽搐起来,猿臂一伸,揽她入怀:“打架好,这叫琴瑟和鸣。”
“谬论!”
…………
一个月后,映雪正倚着香榻临窗看书,突觉小腿肚一阵痒痒的,有东西撩拨着她,忙放下书探究竟。
这一探,笑开了眼:“妩君。”原来是半岁的妩君在咬她的腿,借以引起她的注意,一双白白胖胖的小胳膊还在挥舞着。
“来,到母后这里来。”她将小家伙抱起来,望望外间,发现负责照顾妩君的宫女让凉凉的夏风吹得直打瞌睡,才让小家伙爬了过来。
取出帕子,为小家伙擦擦小嘴边的糕点沫渣,抱在腿上。两个女儿里,妩君长得比较像她,特别是眼睛,如同出一个模子刻出来,黑漆漆的。而妩尘则比较像胤轩,鼻子跟她爹一模一样,性情调皮得很,从来不粘她。
“君。”她指着书上的字教给妩君,告诉她:“这是君儿的名字,尹口君。”
正念着,外头的宫女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急道:“皇后娘娘,妩尘公主她又跑去御书房了,和大世子一起躲在御书房里玩蛐蛐,而皇上今日早朝后便去巡京了,御书房的奏折被妩尘公主和大世子翻了个底朝天……”
“妩尘!!”她脸色大变,忙将妩君给旁边的宫女抱着,急匆匆往鸣鸾殿那边赶,“照顾妩尘的奴才呢?为什么又让她到处跑?”
“奴才也不知道,一个转身公主就不见了。”
“气死本宫了。”她气得脸发青,等走到鸣鸾殿,二话不说一把拎起那一岁半大却人小鬼大穿了一身男童衣裳的妩尘,“啪”的一下打了屁股,“母后告诉你多少次不准随便进父皇的御书房了,你记过一次没有?还有,你是公主,不能穿男儿衣裳……”
“我要穿。”妩尘一把扯住旁边的大世子(温祺的儿子),奶声奶气道:“我要跟王兄穿一样的衣裳,我喜欢这样的,皇奶奶也说妩尘可以穿……”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喜欢?”她要被这个女儿气炸了,居然连太后娘娘也搬出来了!
“我就是知道。”
“给我回去抄写道德经!”
“不要!”
“你再犟?”
“皇嫂,在为什么事大动肝火?”母女俩正剑拔弩张着,进宫探儿子的温祺潇潇洒洒走进来,睨了殿内的氛围一眼,笑道:“嫂嫂,我今日进宫是想带紭儿祭拜他的娘亲,接出去住几天。”
温祺从祈连山下山后不肯再入宫,只在偏远小镇找了份活计修身养性,儿子则留在宫里跟皇子们一起接受教育,等弱冠之年再封为亲王。此为宁太后的意思,也是连胤轩的意思,为化解先前的恩怨一如既往的做一家人。
映雪笑道:“你皇兄还未回京,不如温祺你先在宫里住几天,过几日是母后的寿辰,大家一起聚聚。”
“我怕母后不肯见我。”
“母后现在是真的不理世事。”映雪浅浅一笑,唇边梨涡笑开,一切云过无痕雨过不沾衣,“不过,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身边的亲人还是想见的,对不对?”想来半个月前的立后大典上,母后表现得很淡然,接受了她的这个媳妇后重新回到清泉居深居简出,不再提往事,怕是真的放下了。
温祺瞧着她微微思索,也笑了笑:“好,既然这样,那我就等皇兄回京,再参加母后的寿诞。”
“嗯。”
是夜,胤轩巡京回来了,与温祺一番寒暄后,早早沐浴入寝。
寝殿里,轻纱罗帐,娇喘吟吟,隐约见得纱帐里两条抵死交缠的身躯,一雪嫩白皙,凹凸有致,一健康古铜色,精壮结实,极为嵌合。
“轩,我感觉……这……里有……人。”
“嗯?”胤轩掐着她的丰腴,听到她带着颤音的娇啼,剑眉一挑,哑声笑道:“看来你是在卞州留下了阴影,不过没关系,接下来会让你渐渐忘却一切的。”
低哑着,腰上的动作快起来,直使得映雪扯起身下的锦单,尖声吟哦出声,“我……”
“哐当!”这时,寂静的帐子外却陡然传来铜砵撞击地板的声音,似是有铜砵倒在了地上,划出不轻不重却足以引起人注意力的声音。
“谁?”两人为之一惊,热情立即熄灭下来,重重喘息着扭头望向帐外,“雪,我去看看。”
胤轩放开她,伸臂至帐外揽了件长裤穿上,走出帐子四处观望。却见宫灯里的火焰安静跳跃,龙涎香缭绕,一切安好。他屏气凝神,细细听着那细微的声音。
“哐当!”那声音果然再次传来,闷闷的,好像是从龙床底下传来。
“胤轩。”帐子里的映雪揽着锦被裹紧香汗娇躯唤了他一声,告诉他,她也听到了。
胤轩眸一沉,对那下面沉声道:“出来!”
没有人出来。
他这才微微趴下去寻,将那声响的东西从床底下拖出来,而后发现他的鎏金夜壶被一只小胖手抓着,小手的主人睡得正香。
“妩尘!”天,他被彻底打败了,这抱着夜壶酣然大睡口水流了一地的小身子不正是他的宝贝大公主么?只见小家伙缩着小身子,一张圆嘟嘟的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吐着呓语,就是不肯放开那夜壶。
心窝一软,忙伸臂将那小家伙从床底抱出来,取下那夜壶,将她搁到软幄犹温的暖帐内,哭笑不得:“映雪,都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床底下藏了多久。”
映雪揽着被子,将女儿抱进被子里,更是想哭:“我怎么生了个这么调皮的女儿。”
“呵。”胤轩轻笑一声重新爬上床,给映雪穿上肚兜和水色亵裤,再吻吻母女俩的脸,幸福拥着:“我们歇息吧,这个小家伙并不懂打架是什么意思,不过下次我得让常青(内侍公公)给我把寝居的每个角落查仔细了。”
“嗯。”女儿虽调皮,却是她此生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