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蓊蓊郁郁的树林遮挡住冉冉的红日,前树林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迎面走来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男子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目光瞥过李子墟时黑下了脸:“李子墟?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祭拜你姥姥?”
李子墟先是一愣神,表突然就冷了下来:“原来您就是我十八年来难得一见的亲爹。真没想到,我这十八年里都寻不到机会跨进李家大门,今日竟会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您,我是不是应当同您讲一声‘幸会’,借此来表达我此刻的兴奋之?”
饶是自认见过各种大世面的裴南歌此刻也不可避免的愣住了。李子墟的身世她是知道的,但她委实没想到来上山扫个墓也就能狭路相逢。面前这位面露凶光的中年男子就是李子墟那位迷信命数抛弃骨肉的狠心爹爹,这样的认知让她难以抹去心中的鄙夷。
李老爹锁着眉头,目光轻蔑地扫过裴南歌和萧武宥:“你在长安的事我多少听说一些,不过看起来你做了官也没见有多大长进,结识的都是些不入流的!”
这话显然是冲着萧武宥而来,但萧武宥却云淡风轻抬头望着风景,仿佛耳畔一未进。
李子墟亦报以轻蔑一笑,身侧攥紧的拳头昭示着他的愤怒:“您觉得一个从没尽过父亲责任的人有资格说出这些话吗?爹,哦,不,我觉得该当称呼您一声‘李里正’才更顺口些。”
“逆子!你真当老夫愿意管你?你也不扪心想想,若不是李家帮持你跟你姥姥,你能好好活到现在?”李老爹许是被他这副态度撞到气头上,指着他口不择起来,“你跟着谁不好,偏要跟着他这个倚仗家世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难道还能指着自己将来多有出息不成?”
李老爹说着,不忘丢给一旁的萧武宥一个鄙夷的眼色,话却是冲着自己儿子说的。
“倒是多亏了您这十八年来的帮持,让我和姥姥险些风餐露宿,”李子墟说起自己姥姥时,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裴南歌像是能够听得清他藏在话语后那清晰的咬牙切齿之音,“多亏您这十八年来的帮持,多亏了您!姥姥她甚至连抓药的钱都省下来,为的就是送我去长安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