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周末来临,那些本城的学生都回家去了。顾念上完课就走了,宁夏驾着拐,自己回了宿舍。六点准点,有人送饭过来。她正在苦恼,看见顾念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左右岁的女孩,双眸黑亮如点漆,可怎么看也不像一家人。
顾念看见保温盒,轻描淡写的说:“够准时啊。”然后她冲门口的那女孩说:“宁夏,我朋友。”
那女孩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说:“你交的什么朋友,尽是伤残?”
顾念有些过意不去,脸色尴尬,讪笑道:“我妹,顾小惜。”
女孩更加不高兴了:“顾大念,香菇头!男人婆!小太妹!”
顾念讨饶:“好,很好,顾惜,顾惜,行了吧?”
宁夏想起顾念在电话里提起过这个妹妹,朝顾惜笑了一下,对顾念说:“你妹妹比你厉害。”
顾念笑眯眯的说:“那是,我们家二小姐肯定厉害。”
她把“二”字咬的特别清晰,顾惜白她一眼,抗议到:“你才二呢!你们全家都二!”
顾念有些无奈。顾惜又说:“你不是说不带我回宿舍吗?”她看似心智比同龄孩子成熟,嘴巴也厉害,小脸却绷得紧紧的,满是戒备,一双眼睛里透出审视的光芒。不像顾念总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似乎看尽了世情的酸甜苦辣。她小小的身板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刚上一年级了。
顾念又开始为难了。宁夏让顾惜先吃饭,把顾念叫到外面,问她是不是有事情。顾念使劲儿搓了一下额头,说:“事儿天天有,这事有点难。”她望着宁夏:“我答应给小惜一个家,哪怕是个窝棚,也得是咱们的。她不想再回我的宿舍,见谁都叫姐姐,小姑娘挺要面子的,真是难为她。”
宁夏记得还欠着她的钱,说:“你看好房子了没有?我或许可以想一点办法。”
顾念摇头:“没敢去。”
“是没钱吗?”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我去问了一下,要找一处安全点的房子租下来,别人不放心我,要求有人担保。可我就认识你,你也不是本城的人。我一个学生,正经地方别人不肯租。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又不愿意也不敢让小惜去住。”
宁夏沉默,他们同样举目无亲,不能怪别人排外,谁也不可能把房子租给毫无经济来源的学生。宁夏试探的说:“要不找任然帮忙看看?”
顾念翻白眼:“拉到吧你,任然他们还记着我们抢夏大少爷位子的仇呢。她不会明着拒绝你,但一定把你玩得团团转,我们玩不起了,还得谢她。”她看着宁夏,看得宁夏背心发凉。宁夏一咬牙:“你老看着我干什么?”顾念笑眯眯的:“我觉得有一个人一定会帮我们,你只要在他面前提一提。”宁夏皱眉:“我可不知道有这个人。”顾念看她为难的样子,也不愿意她惹上些复杂的人,话到嘴边还是打消了念头。
两人正犯愁,顾惜探出可爱的小脑袋,说:“宁夏姐,你表姐找你。”
宁夏吃了一惊,她哪来什么表姐啊?顾念那个乌鸦嘴!她进去看见电话听筒搁在饮水机上。顾惜还在认真的吃着炖肘子,宁夏迟疑的拿起听筒贴在耳朵上,轻轻的说:“喂……”
“是我,夏天。”憋了一周了,他终于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她身边看似平静,总是涌动着暗流。他怕她不肯接电话,还谎称是她的表姐,他哪里知道她有没有表姐啊。
宁夏更吃惊,对于夏天,她从没抱任何希望,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早已被她无情的灭掉。她一度以为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他,然后逼自己遗忘,连朋友也没得做,甚至在毕业以后的日子里,宁夏都不敢记起曾经认识一个叫做夏天的人。她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巴掌大的小脸瞬间通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自从课堂上闹过一次,他再也没有来上过大课,倒是听顾念说过专业课从来没落下过,这不是躲避是什么?可是今天为什么突然来电话?
“你没事吧?”
她强迫着镇定下来,说:“没事,那个……你有事吗?”
“我在你宿舍楼下,青稞帮顾念租下了一套房子,钥匙……”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租房子?”她吃惊不小,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还被自己的唾沫呛得直咳嗽。
顾念瞪大眼睛,明亮如星,认真的观察着宁夏的表情。宁夏有亲人吗?她实在看不出来。以她敏锐的嗅觉和超乎常人的观察力,猜的**不离十。
夏天沉默了一会儿,说:“钥匙在青稞这里,你们下来拿吧。”
宁夏“哦”了一声:“我叫顾念下去拿,谢谢你啊。”
听她这意思铁定是不下来了,夏天的手心冒汗,电话却被青稞夺去。青稞懒洋洋的说:“那你打算怎么谢他啊?”
“啊?”宁夏紧紧的握着听筒,脑袋里一片混乱,半天才说:“那,那就……请你们吃饭吧。”她脑袋里还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帮的是顾念的忙,不直接和顾念说,反倒叫她请他吃饭答谢?这似乎毫无逻辑。她一向认为自己聪明,万事可以应付,怎么来了京山,脑子里就浆糊一般?除了发呆,什么也做不了。她暗自抱怨:一定是京山的空气太差了,伤了脑细胞,还没有缓过来。
青稞乐呵呵的说:“好啊!也别改天了,你们这就下来,吃完饭就让顾念和她妹妹回去。”
电话挂断,根本容不得宁夏思考。她和顾念说了这事,顾念了然一笑,叫顾惜别吃了,有人请吃大餐。她如今力量不足,青稞和夏天无疑是最好的靠山。如果按照她一贯要做别人哥们的方式,应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因为宁夏,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她怎么能白白的错过,至少也得度过眼前的困难。她早设定好一个安全的距离,彼此无害,逢场作戏她还算驾轻就熟。
青稞看见顾念,便乐呵呵的朝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仿佛丈夫在告诉妻子一件天大的喜事,满脸的暧昧,但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顾念不以为然,也朝青稞笑,笑的过分暧昧却毫不领情,却求救似的看着宁夏。
宁夏的脸红红的,像红色的琉璃,额角尽是细密的汗珠,眼睛盯着脚尖,扶着拐的手太过用力,指节都发白了。她觉得她占了便宜,是什么东西让她觉得理所当然,却不能叫她感到安宁。
顾念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压低声音说:“你给我镇定点,别花痴了,拿到钥匙才是关键。”
宁夏皱了一下眉头,拉顾念背过身去:“不是说青稞帮的忙吗?怎么还拉扯上我啊?城里人思想这么别扭吗?”
顾念咬牙切齿的说:“我让青稞摔了一跤,他估计还记仇,不过城里人冷漠是真,倒不别扭,恋爱的人才别扭。这事最终还是冲你来的,求你了,先帮我拿钥匙吧。”
宁夏皱眉,她现在除了皱眉,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顾念hi故意往青稞的小计谋里钻,青稞已经租好房子拿到钥匙,就是有心帮忙。顾念不过是满足青稞那点小心思,她只有陪着演戏。
“我说两位大小姐,商量好请我们吃什么了吗?”青稞玩味的看着他们,手里的钥匙晃得“叮当叮当”的响。
两个人面面相觑,拿不准他们想吃什么。顾念问了句“你们平常都怎么吃啊?”青稞老大不乐意:“这是平常吗?不能相提并论的。”顾念感到头大,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却还腆着脸傻笑。宁夏在旁边手足无措。她最多见过徐卓然刁难罗然,明确的刁难,罗然虽然难以应付,但多少还有个方向。这两个少爷是怎么回事啊?完全摸不透。
顾惜却笑了起来,说:“香菇头,你惨了。”
顾念瞪着眼睛:“死丫头,你是我养大的吗?关键时刻帮着白眼狼来祸害我。”
顾惜笑嘻嘻的,很享受顾念犯难的表情。她以前总是说什么来着――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你姐吗?那就看看吧。青稞倒是乐见他们姐妹为自己吵几句嘴。
宁夏眉头紧紧一皱,孤注一掷般的拿了主意:“要不就吃肯德基吧。”
顾惜连连说好。青稞又不乐意了:“一个全家桶就把我们打发了?”
“那就两个全家桶。”宁夏说的无比认真,决定装傻到底。
青稞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满脸无奈,冲着夏天吼到:“看看你喜欢的都是什么人?”
这突兀的一句话让宁夏的脸微微一红。夏天反倒笑了,嘴角上扬,温和纯净。他说:“我觉得还不错。”
青稞拿着烟,敲烟盒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彻底停了,问道:“什么还不错?人还是全家桶?”
他习惯在这些问题上问的露骨,他需要夏天明确的态度,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他大有推波助澜的意思,他深信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另一个人。真理众所周知,合适的人就在眼前,叫他难以放弃。
“当然是……全家桶。”
话是这么说,可一双含笑的眼睛却落在宁夏身上,浓雾散去,满眼星光,明亮而柔和。
宁夏松了一口气,伴随而来的是深深的失落,缠杂着青稞的话里有话,夏天的不清不楚。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毫无思考能力。她拉住顾念的手,说:“顾念,我有点儿混乱。”
“我也不清醒。”她的眼睛还狠狠的瞪着青稞:“你就当那些少爷寄生虫都有喜怒无常的臭毛病吧。”
夏天打开车门,顾念第一个往里面钻,却被青稞一把拉了回来,拖着她走向旁边的奥迪,嘴里还不饶人的说:“丫儿,那斯巴鲁不是你的。”他直接把顾念扔到后排,反而是顾惜跳到副驾,坐的端庄娴熟的,把顾念恨得咬牙切齿。
空间瞬间狭小,尴尬的气氛浓缩到最高密度。冷气吹得宁夏的脸发红,她忍不住拉紧了衬衣。夏天含笑看着她,调了下空调,让她可以好受一点。宁夏偷偷的看他,到现在还觉得如在梦中。
“你在偷看我。”夏天语气柔和而肯定。
宁夏大着胆子看他,仿佛要把他看得更清楚些。
他微微的勾起嘴角,说:“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怎么没有去陪欧阳晴啊?”冲口而出的话,带着微微的不悦,宁夏自己也吓了一跳,立刻就后悔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欧阳晴呢?慌乱中她又补了一句:“我随口说说。”
夏天“哦”了一声,唇边的笑意更深:“她是董事长的外孙女,董事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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