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谦得知此事,已是杜蘅与夏家退婚五天之后,萧乾上朝的第二天。
这时,平昌侯府与杜府二小姐退婚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连杜府大小姐嫁到平昌侯府做贵妾,也已几乎是家喻户晓。
杜谦心思百转,想要质问她为何撇开他,擅自做主退了婚事?
可一想到,她能退婚成功是因为有皇上出面调停,换了自己怕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
只怪自己没本事,不能为儿女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空轹。
否则,她也不会遇上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跟生身父亲商量,而是选择破釜沉舟!
想要追问她为何要跟夏家退婚,究竟不满意小侯爷什么地方?
又觉得事已至此,再追问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箴。
那些感触,疑惑,担忧在心中交织混和,待到杀出重围,只化为一句无力的叹息:“阿蘅,你如此任性,以后要怎么办?”
就算再不满意这桩婚事,再不喜小侯爷,也应该私下解决。这般大张旗鼓,闹得沸沸扬扬,除了把名声搞臭,于她有什么好处?
以后,还有谁敢登门提亲,求娶回家?
她才十五岁,难道真的就此老死家中,孤苦一生?
若是有敦实可靠的兄弟子侄可依靠,也还罢了。
偏偏,杜仲自瞎了双目之后,意志消沉,终日沉迷酒色,形如废人御宝天尊。他连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何来余力照顾妹妹?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杜蘅听得差点流出眼泪。
因为她听得出来,这句话,是杜谦发自肺腑,至少这一刻,没有掺杂任何的目的,真正在替她的未来感到忧心冲冲。
两世为人,首次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关爱,她有些无法自抑,垂了头许久没有吭声。
她的沉默,令杜谦感到十二万分的尴尬与难堪:“荇儿,还好吧?”
无故退婚,就算是寻常人家也视为奇耻大辱,何况夏家这样的百年勋贵之家?只怕两家从此必交势同水火。
杜蘅可以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杜荇却已经嫁进了平昌侯府,入了夏家的族谱。且,她又是个贵妾,没资格和离,就算再苦再累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
这一辈子,生是夏家人,死是夏家鬼!
许太太以继室身份,能在侯府一手遮天,呼风唤雨二十年,不难想象其手段的酷烈和狠毒。要为难一个贵妾,实在有太多的法子!
偏偏杜荇又生就这样一副骄纵的性子,智疏谋寡,色厉中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有杜蘅一半的聪慧知机,谋定而后动,他也就不至如此担心了!
“还不错,”杜蘅的心冷下来,淡淡地道:“听说昨天刚去种了颗银膏牙。”
既然能出门种牙,想来已经想清楚了,并且下定了决心,要用一切办法拢着夏风的心。
唯有得到他的宠爱,有他的支持,她才能在侯府站稳脚跟,也才有可能跟许太太斗上一斗。
杜谦倒吸一口冷气:“许夫人,欺人太甚!”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哪怕是后宫中斗得死去活来的妃嫔们,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非逼不得已,不能伤及颜面。
一是因为毁容太打眼,容易引人注目,授人以柄;第二个原因,何尝不是因为容貌是女子立身的根本,毁了容,等于毁了别人的一生。
究竟是多大的仇,才能下此狠手?
想到杜荇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那樱桃似的唇,编贝似的玉齿……心中更是刀割一般的疼。
她唯一能够依仗的,唯美貌二字而已。
如今连唯一的优势都失去,拿什么去拢住夏风的心?
“父亲,何不把这帐,一并算在我头上?”杜蘅语气平静,态度冷漠至极。
杜谦望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紫苏实在不忿,恨恨地嘀咕了一句:“关小姐什么事?咱们去的时候,大小姐的牙已经掉了!”
“都是我的造的孽!”杜谦瞪了她许久,长叹一声,转过身,踏着满地的积雪,步履蹒跚地离去。
他一直想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照顾好每一个人。
为什么弄到最后总是会变得一团糟,结果总是与其初衷背道而驰?
就象,他不想辜负烟萝,也不想违背母亲,折衷的办法是收了柳氏做通房。
结果,烟萝表面若无其事,病势却一天比一天沉重;他心虚心疼之下无计可施,只能加倍怜爱烟萝,母亲却因此责怪他没有男儿气慨,惧怕岳父和妻子都是心态在作怪!
又如:他偶然发现了顾洐之的秘密,想要明哲保身。
所以,他对柳氏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打破顾家传统,入朝为官,进了太医院。以为这样,就可以消某人的戒心,保全这个家。
可是到现在,这个家却变得越发的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若是当年,他没有进顾家的药铺当学徒,没有娶烟萝,没有抬柳氏做姨娘,没有进太医院……是不是,一切会不一样?
“老爷是什么意思?”紫苏一脸莫名。
杜蘅不语,良久,一颗晶莹的泪珠坠下来,跌碎在衣襟上……
“退婚?”杜老太太柱着杖,气得发抖:“谁允许她自作主张?哪有女儿家自己跑去跟人谈婚事?岂只是糊涂,荒唐!我活了五十多,简直是骇人听闻!快,把这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的丫头,赶紧给我找来!”
许氏一脸的委屈:“侯府的婚退了,二小姐心里倒是痛快了!可咱们杜家的名声也全完了!她守着偌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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