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菜肴名唤‘离人泪’,看着简单,做工极其复杂,又因其有此雅名,一次只做几粒,倒也难得,是于送与姑娘略为品尝。”
“离人泪?”夏语初看向那荷叶上的小白珠,眼神中有几分好奇:“真是名副其实,名雅、菜品也雅,多谢公子。”
若不是细看这道菜,夏语初还真不知道这个年轻公子的菜肴会精致到这个程度,且不说菜肴如何,在古代的初冬季节,船上寻出这般新鲜的荷花就不是易事。
“若论这‘离人泪’,都城任家做得是最好的。”慕容归道。
夏语初无谓地“哦”了一声,毫不在意。
“尝尝吧。”慕容归微笑着抬手让了让,简单的动作做来也优雅飘逸:“因此佳肴味道清淡,因此,最好以未沾其他饮食的银箸食用为佳。”
夏语初微笑点头,拿起“离人泪”旁摆放的银箸去夹那小圆球,方一触碰,她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银箸触碰小圆球,才发现小圆球在筷子上极其溜滑,比用筷子夹鸽子蛋更甚至,何况用的还是光滑无暇的银筷子。
夏语初手顿了顿,抬头沉静地看了慕容归一眼。
慕容归微笑着望着她,温和平静的神情中甚至有点殷切,就如期盼客人品尝自己送上来的佳肴的主人,此外,她甚至不能从他眼中和脸上看出其他任何情绪。
她心里冷冷一笑,真这么简单吗?
如果她一筷子夹下去,小圆球就从她的筷子上溜下去,满甲板乱蹦,那她是不是就像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可笑?
虽然她与这个穆公子加上山道上的惊鸿一瞥,也只见了三次而已,但她却不相信,他是个简单的人物。
而他这般做的缘由,又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作弄她吗?
她直觉穆公子不是这般无聊的人。
但至于是为什么,她无从猜测,也没有时间去猜测,因为,银箸正停留在小圆球上。
若是她长久地停留不动,就算小圆球没有掉得满地乱转,也不是个事。
这些想法,其实只在她心里转了一瞬间,眨眼的功夫而已,下一秒,她垂下眼帘望着那小圆球,放缓呼吸,凝神静气,手稳稳地握着银箸夹住了小圆球,不紧不慢地往嘴边送,轻启淡粉的小巧红唇,含住了小圆球。
整个流程和动作,自然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般优美从容。连一旁伺候的何娘子都未发觉任何异常。
何娘子只是羡慕,“离人泪”她是听过的,却无缘品尝,传说是一个贵族女子首创的,做法极其精细繁复,品相简约而精致,数量更是以少为佳,因为“泪”、而且是美人泪,淡淡的两三滴才动人。
她无缘相见,是以也不知道,闺阁女子享用“离人泪”,原本用的是特制的小巧精致的银匙,更不知道夏语初现在面对的挑战。
但慕容归和容二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姿态娴雅,动作流畅,持箸的手却稳如磐石,因为稳和静,才能稳稳地夹起那“离人泪”。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静和平稳,那天生与良好教养结合的优雅和从容。
虽然穆公子将“离人泪”送与她的动机很可疑,但是既是难得的佳肴,夏语初就不想因为其他的情绪破坏品尝佳肴的心情,她垂着眼帘,细细地品尝嘴里的佳肴,自然也没见到慕容归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光。
此时,夏语初平静的神情却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