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爱心大补汤后,整个人身上暖烘烘的,她干脆披件衣裳在院子里溜达,边走动边想想这一天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玉哥哥所在客院,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在暗卫做出“请”的手势后,心下那点小期待还是让他走了进来。刚走到门边,就听到账房那番话。
透过开着的大门,看到里面玉哥哥眉头紧锁,玄色衣袖下手腕青筋都要突出来,她不由自主地喊出声。
“恩?”
他刚才的模样,是不是吓到那丫头了?想到这陈志谦想要让表情更柔和些,可这次的事的确是他闻所未闻,一时间他有些无法控制情绪,刻意之下脸色反倒有些扭曲。
好像是更气了,站在门边,阿玲怯怯的。
“玉哥哥,账房先生所言句句属实。箫家拿不出黑炭,自动毁契后,有百姓曾告到过衙门,可皆被告知此等乡邻间琐事,只需找里长、族老等德高望重之辈做主,自行解决便是,官府不便插手。不仅这次,先前好多次他们皆是这样,账房没有骗你。”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还发生这样的事!火气上来,陈志谦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
没被人骗怎么还更气了?
与高高在上的小王爷不同,阿玲从小就是在这等环境中长大的。虽然蒋先将她保护得很好,可蒋家家大业大,平常没少跟官府打交道,耳濡目染之下她早已习惯了官府那般做派,所以一时间她有些不明白,为何玉哥哥会如此生气。
走到桌前,试下茶壶温度,她倒杯热茶递给他:“玉哥哥喝口茶,别生气了。”
陈志谦也察觉到不对,说起那些百姓被官府搪塞时,这丫头语气好像过于平静。再联想到账房先前所言,很快他明白过来。当年东山别院莲花池旁那个提着兔子灯,单纯如一张白纸的胖娃娃,成长过程中见惯了这样的事,所以在他眼里十恶不赦之事,在她看来确是理所当然。
“这些地方官员,着实可恶。”
“官老爷不都那样么?”顿了顿,看向旁边俊美无铸的青衣男子,阿玲小声补充道:“不过玉哥哥跟他们不一样。”
轻松又略显无奈的一句话,彻底印证了陈志谦方才猜测。想到龙椅上兢兢业业的皇帝舅舅,朝廷大事哪怕再小他也会慎重对待,而他治下的官员却又是如此嘴脸,陈志谦越发觉得不忿。
“箫家毁契之事,必须得管!账房,你拿着本王令牌,亲自往州城去一趟,告知潘知州此事,命他亲自监管。”
一块金牌扔出来,账房双手接过,恭敬地退下,临走前还不忘体贴地为小王爷关上门。
房内只剩两人,小王爷看向面前的丫头,有心掰正她对于为官者的认知,可转念一想却放弃这念头。就算她知道又能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还能斗的过为官之人?当然有自己护着,她不用害怕。可其他千千万万如她一样的平民百姓呢?他们也有得力之人护着?屠夫与待宰羔羊间,从不存在平等谈条件的可能,归根结底有些事还要从屠夫下手。
告诉她,不过是平添烦恼。日后他多护着点,让她不要在这方面受委屈就是。
千言万语汇成一声叹息,他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阿娘给熬得虎骨汤,喝了全身发汗,我便出来溜达会。陈阳大哥说了,多走动走动能强壮筋骨,药效也更好发挥。”擦擦鼻尖上的汗,阿玲笑道,一双杏眼熠熠生辉。
陈阳大哥?这四个字怎么听起来如此刺耳。
“强壮筋骨?”
“恩,大师师傅说我身子骨有些弱,平常要多注意些。”
邵明大师好像也跟他说过此事,并且还感慨过他小时候也是如此,不过后来通过习武慢慢改了过来。尤记得当时他说这完这番话后,轻轻拍下他肩膀,眼中满是鼓舞。当时他正想着陪那丫头上街,倒也没往深处想,如今再回忆起来,他很快转过弯来。
“习武倒是能强身健体。”
“大师师傅也这样说呢,本来我想叫陈阳大哥教我,可他说自己不如玉哥哥,不想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本想一口答应,事到临头却被邵明大师一个眼神制止,又一个手势硬生生自贬抬高小王爷的陈阳心下无语泪千行。蒋家姑娘多可爱啊,教她功夫简直是种享受,比教那些硬邦邦的暗卫好太多了。要不是为了小王爷,换谁他都不可能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他的牺牲,小王爷感受到了。陈阳倒是赶眼力见,既然如此,他就大方原谅先前那声“陈阳大哥”。
“宽宏大量”的小王爷点头,“正好本王有空,倒是可以教你个一招半式。”
玉哥哥自称“本王”……敏锐地意识到此点,阿玲有些迟疑。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要勉强玉哥哥的意思。对于武功我一窍不通,陈阳……”
在她说出“大哥”两字之前,小王爷直接“出手”,伸手抓起她胳膊,另一只手推开房门,轻柔而不容抗拒地把她往院里拖。
用完晚膳后阿玲已经换上身宽松的衣裳,在自家院里溜达,她也没有管太多,只是外面罩上件披风。这会披风一脱,里面宽松的衣裳正好适合习武。
考虑到这丫头初学,陈志谦没有教她太高深的,而是选了当年自己初学武时打基本功那套。
初学武的幼童往往身形柔软,不少地方需要教授者近身矫正。陈志谦本没意识到此点,可当阿玲下腰的动作不够精准,他将手拖到她腰上,扶着她往后仰时,一只手几乎能握过大半的纤细腰肢隔着布料掌控于手心,触电般的触感传来,突然间他无师自通。
这动作,必须得加练!
虽然拍卖宴已经圆满结束,但后续种种交易的落实则需要慢慢进行。
陈志谦将带来的人手悉数放出去,自己则坐镇蒋家总览全局,闲下来时指导下阿玲功课,每晚传授拳脚功夫更是雷打不动。在他的严格要求下,有些需要近身的动作更是一再加练。
好在小王爷做人有原则,硬追究起来也不是他有原则,前世今生从未有过实战经历,他对待姑娘的方式尚存在于年幼时读过的那些书本中。什么“发乎情止乎礼”、什么“举案齐眉”、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经史子集这些话构成了他对男女关系的整个认知。
不过小王爷天赋异禀,善于打破常规,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真做起来时却没有那般严格遵守。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让阿玲受委屈,所以只能自己忍一忍,只加练一些不怎么过分的动作,太过逾矩的则给改了。
不过这样她也是收获良多,那丫头的腰肢可真够柔软纤细,全身上下的肌肤就像是一块上好的奶酪,稍微重点便会烙上青紫。
真真是水做的。
两天功夫练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改了许多招式。接触太过亲密的不行、太难的也不行。有过锻炼的人都知道,强度不够了难以达到效果,小王爷当然深谙此道。这丫头的身子骨的确有些弱,如何能让她在少吃苦的情况下强健筋骨,为此他也是操碎了心,只觉自己两辈子习武加起来所遇到的难关也没这一次多。
每当烦躁时,那丫头的甜笑便如一阵清风般吹拂过他心田,瞬间抚平躁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王爷天纵奇才,这般努力之下,一套完全适合阿玲的拳法终于被改出来。邵明大师鉴定过后,目露精光,向来波澜不惊的他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王爷这套功夫,贫僧佩服。”
显摆地看了眼李大儒,扭过头,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蒋先。
蒋先也并非食古不化之人,虽然心里想着齐大非偶,可若是小王爷当真能对阿玲好,他自然也不会阻拦。
方才亲眼目睹过这套功夫,他自然也看出了些门道,他当然也知道小王爷用了些心思,这会又听邵明大师如此说,一直以来坚定的内心终于有了些许松动,或许小王爷能真的对阿玲好?
可也不过是些许松动罢了,小王爷是何等身份,放眼整个大夏天下,没几个人能比他高。若是如此轻易点头,将来他心意改变,以蒋家力量甚至连与其对抗的资格都没。这可不是一般他可以拿捏的商户子弟,所以他才要更加小心。
想清楚后他朝邵明大师点头致意,然后又朝小王爷抱拳:“有劳王爷。”
“都是为了阿玲,无碍。”略微朝他点头算作回礼,陈志谦目光转向旁边小丫头,语调尽量放柔。
“谢谢玉哥哥。”沐浴在他的视线中,阿玲低下头,双手在衣襟前交错,一副小女儿的羞态。
小王爷终于是开窍了,阿弥陀佛。心下默念一声佛号,邵明大师目露欣慰。
站在旁边被他显摆眼神扫到的李大儒也是气到不行,上前一步,他转移话题:“既然拳法之事已经说完,趁着王爷得空,老朽也说说另一事。”
李大儒说得不是其他事,正是拍卖宴后的箫家毁契之事。当日小王爷责成账房手持令牌前去州府,跪迎金牌,听明白情况后知州潘成栋勃然大怒。他当然知晓官场上那一套,有些地方官员为图方便,随意篡改账目,有时甚至能将个满目疮痍的穷乡僻壤,账面上硬做成花团锦簇的锦绣富贵乡。
可他与他们不同,出身贫寒他更明白最底下劳苦大众的辛苦,是以为官多年他兢兢业业,升任知州后更是严命本州官员勤政爱民。
没成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竟会发生这种事。
“寒窗十年苦读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圣贤之言倒背如流,等到为官时却恨不得朱门酒肉臭,岂有此理!”
当即将州城府衙一应事物交给幕僚,他本人则是亲自带人前往青城。刚进城还没等到衙门,他已经命衙役于城门口张贴告示,凡在箫家毁契之事中遭遇不公者,尽可到衙门击鼓鸣冤。
潘成栋此举并非出于冲动,即便刚听到时勃然大怒,从州城一路行来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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