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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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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出于多恶劣的环境中,箫矸芝总会下意识地去算计。忍受着剧痛,很快她便想到法子。

    “阿爹就责罚女儿吧,再晚点箫家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也好意思提箫家?”

    虽然嘴上不忿,但沈金山还是示意行刑之人停下来。

    “女儿虽然有错,但那也是被逼无奈。莫非阿爹以为,小王爷与平王殿下两头讨好,穿帮后还能全身而退?”

    一改往日的卑微,此刻的箫矸芝有些咄咄逼人,可她却字字句句说在沈金山心坎上。

    “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好法子?”

    “女儿虽没有什么好法子,但一般法子还是有的?”

    “哦?说来听听?”

    懒洋洋地躺在行刑条凳上,箫矸芝闭眼,“如今女儿这幅模样,能说正事?”

    蹬鼻子上脸!气还没完全消下去,胸膛起伏,沈金山怒道:“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箫家之所以闹成今天这样,还不全是你害的?你是我沈金山的女儿,箫家好不了,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说不说?”

    到这时候还想吓唬她?在山谷受刑时,对于箫家,箫矸芝曾升起过些许歉疚。虽是箫家对不起她在先,可一次拿走大半房契,这事总归是她理亏。可身上剧痛传来,想到刚清醒时承受的一切,那点微不足道的歉意迅速土崩瓦解,恨意重新占满内心。

    可如今她孤立无援,暂且无法离开箫家。

    即便必须要留在箫家,这次她也不要再做那卑微的庶女!

    “以阿爹如今的性子,即便箫家好了,只怕女儿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既然如此女儿何必再劳心劳力去救箫家?”

    沈金山身躯一顿,的确,他没打算再绕过箫矸芝,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看穿心思。

    “你当真有法子?”

    “女儿能认识平王,就有办法再认识其他贵人!”箫矸芝胸有成竹。

    还真是这么回事,即便箫家刻意经营情报网络,也只能捕获些边边角角的讯息。偏偏阿慈天赋异禀,能从细枝末节中找到关键。先前攀上平王那事,便是她亲自在中间牵线搭桥。

    “扶姑娘起来,找丫鬟先伺候着。”

    “要青玉。”

    心知后宅如今处于孙氏把控中,箫矸芝对所有人都不放心,这会唯一让她放心的便是患难时“不离不弃”的青玉。虽然前面蒋雪玲拜师宴时弄成那样,可归根结底那也是她曾经的贴身大丫鬟太过莽撞,搞砸了整件事,而并非青玉之过。

    忆起前尘往事,她越发笃定青玉是可信之人。

    “都依你,上好药赶紧说法子。”

    青玉很快被放了出来,前面箫家混乱时她曾想过趁机离开,可却被小王爷派来的人拦住,吩咐她继续留在箫家。这会见到箫矸芝回来,她很快明白过来。

    箫矸芝所居院落,帐幔放下来,青玉慢慢给箫矸芝上药。原本白璧般的后背这会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里面流出汩汩鲜血,看起来怵目惊心。当然更刺目的,还属横贯她脸上的那抹刀疤。

    “姑娘,且忍着点。”

    “无碍,”箫矸芝微微摇头,“青玉,如今我身边能信的人只有你,先跟我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青玉将拍卖军饷宴那下午后发生的蒋家发炭、百姓借炭逼迫箫家撕毁契书、小王爷索要军饷等事悉数道出,最后才说道云来楼的拍卖宴,“因着箫家库房空虚,拿不出一百八十万两现银,小猴也决定拍卖箫家家产抵债。拍卖宴由蒋家姑娘负责,就在今天举行,这会功夫应该差不多结束了。”

    她还是晚了一步!

    箫矸芝原本想得法子很简单,直接承认房契是偷来的,不过将此事悉数推到平王头上。这样一来箫家失窃,拿到房契的小王爷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自然可以挽回损失。

    之所以抛出平王,是因为她很清楚,此时此刻平王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能用他打击一番心狠手辣的小王爷,也算是功德一桩。两虎相争,到时箫家自可保证安然无恙。虽然事后会彻底得罪双方,但如今保住家产才是最重要的。

    一切都算计好了,偏偏时间晚了些。

    “箫家保不住了?”

    面露难色,最终青霜还是缓缓点头。

    而箫矸芝的心,也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路往下沉。没有了万贯家财的箫家,于她而言不过是鸡肋。可如今声名狼藉、身体虚弱的她,还必须的依托于箫家庇护。

    “老爷派小的来问,姑娘伤药可换好了?”

    隔着门传来催促声,箫矸芝皱眉,无论如何她得先养好伤。

    “我是怎么进的箫家?”

    “是蒋家下人送姑娘回来,然后夫人亲自把您送进前院书房。”青玉恭敬而简短地回答。

    “蒋家?孙氏!”

    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两个字,竟然是孙氏送她进去。别人不清楚,对于孙氏的谋划箫矸芝却是一清二楚,毕竟那可是她亲自挑唆的。不仅如此,她还曾亲手交给过孙氏库房钥匙。如今箫家库房空了,这意味着什么?

    结合青霜先前所言,这会她几乎拼凑出整件事情来龙去脉。

    好啊,她只是偷几间铺子,孙氏那边竟想搬空整个箫家!不仅如此,东窗事发后她还想将所有事推到自己头上。

    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于是当门外再次传来催促声时,箫矸芝终于点头放人进来。对着急切地沈金山,问清楚拍卖会情况后她出言献计,打算将那几间流拍的铺子买回来。

    “如今女儿与阿爹病得病、弱得弱,嫡母心细如发,连库房机关如此精妙之事都能勘破,嫡兄更是家中另一根顶梁柱,两人出面,相信定会无往而不利。”

    巨大的利益驱使下,明知道不太可能,沈金山还是叫来孙氏与嫡子。

    几间铺子全都握在小王爷手中,本打算留给阿玲当玩具,这会又怎会轻易交还箫家!孙氏母子找上门来,刚开口便被他一口拒绝。

    “拍卖所得银两,尚不够归还众契书违约银两以及本王征募军饷,箫家竟还欲买铺子,莫非私下另有所藏?”

    私藏银子,却赖朝廷军饷,这顶帽子如五指山般扣下来,直压得孙氏母子不敢多言半字。百般解释并无藏私后,他们灰溜溜回府。

    母子二人百般解释本是一片好意,可此举却彻底阻绝了箫家想买其它产业的可能。在箫矸芝的挑拨下,沈金山怒火有所转移。当然孙氏也不会坐以待毙,总之箫家后院终日争执不休,各种好戏轮番上演,动静之大吵得本就不甚牢固的大门越发颤颤巍巍。

    拍卖宴结束后当晚,小王爷带来的账房晚膳都没来得及用,急忙将整个账目整理出来。

    “王爷,若是只有那征募的一百八十万两军饷,拍卖宴所得绰绰有余。可若是算上青城这边,恐怕是……”

    后面的话账房没有说出来,可意思却是谁都明白。老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并非龙不够强,而是地头蛇更适应本地风水。大夏幅员辽阔,各省、州郡然后到每一城池风土人情皆不同,当地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为钦差完成任务就好,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能不管就别管。

    陈志谦当然也明白这道理,只是本次的事,牵扯到那丫头。

    “恐怕如何?”

    小王爷这是要管?心下不定,账房将情况一五一十说清楚:“箫家欠款主要牵扯四个方面,其一乃是募捐军饷、其二是与其它商家往来账目,至于剩下两部分,则是与蒋家及蚕农签订契书的毁契银子,说起来这两块是大头,可若不强行追究的话,都是街坊邻居也没必要那般严格。”

    最后这点才是账房最难把握的地方,管账多年他很明白这里面弯弯绕,知道有些东西压根就是笔糊涂账,当事人想赖,官府那边本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则消极怠工,无限拖延下去,最后往往会不了了之。

    这两笔毁契的确是箫家有错在先,可不过是平民间的纠纷,无关升迁考核等切中利害的点,那帮官老爷又怎会真正放在心上?往后拖一拖都是好的,若遇到那黑心肝的,直接收了沈金山银子、勾结起来强行压下此事,甚至倒打一耙也不是没可能。

    “没必要那般严格?”陈志谦重复道。

    “朝廷考核看得是官员治下是否安定富足,其中这安定,则是看卷宗上刑案数量。倘若有两州,一州刑案百起悉数告破,另一州刑案五十只破二五,明明前面一州官吏更加有为,可到吏部考核时,却是后者占优。箫家毁契牵涉整个青城,并非小事,真办起来最起码着实耗费一番功夫,可即便办好了,案卷上记录的也是本州出了个老赖,公然引起民愤。费心费力不说,还要为刑案上加上一笔。可若是收箫家好处,顺势将此事压下去,荷包满满不说,连政绩考核也占优。”

    虽年少频频历经生死劫难,可于官道一途,陈志谦向来是顺风顺水。他是直接从广平王府不受宠的庶子,被擢升为大夏炙手可热的广成王,升迁速度之快可以说绝无仅有。成为王爷后,自然只有别人巴结着他,所以这些为官的弯弯绕,他一窍不通。

    初听账房说起,他心下还有些惊讶,可待他说完,他也完全想明白过来。

    想明白后他才更气,朝廷之所以定下如此考核规则,是希望地方官员可以竭尽所能,让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仓廪足而知礼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自然无甚刑案。反过来,若是某处盗贼猖獗、人人自危,那又怎能说地方官员做得好?

    没想到朝廷这般初衷,却完全被地方官员扭曲。为了考核结果,竟然故意压下刑案,粉饰太平。

    “岂有此理!”双手紧握成拳,他话中寒意更盛。

    “玉哥哥?”

    用完晚膳,又将李大儒布置下来的大字写完,喝下一整碗方氏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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