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街坊邻居们都不太喜欢这座老楼,因为老楼周围偶尔会若有若无地飘荡着一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奇怪臭味。还有些坊间的流言说房子里闹鬼,因为有些人说在某些靠近老楼的位置上能够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人声,但却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还有些人说老楼里会传来有节奏的哨声。但是,李荣国最后补充说,这些故事不必当真,他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二十多年,这种骗小孩的故事听得多了,但没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至于那种经常出现的奇怪臭味,他倒是经常闻到,但那很可能是下水道的问题,并不稀奇。
但对于劳铭昌而言,这些离奇的传闻只是发现之旅的意外插曲而已。能够亲眼看见祖先曾生活过的地方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而老楼的状况更让他有了新的想法。在发现老楼的一个月后,他联系上了那座房子的主人,讲述了其中的原委,并最终以一个比较低的价格将它整个租了下来,当作他在青岛的新家。根据劳铭昌日记里的叙述,由于老楼常年无人居住,内部的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各处的隔墙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二楼的一些木头地板也都腐朽了,需要彻底更换,整座建筑实际上就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外壳而已。但他没有抱怨什么,而是陆陆续续地雇人彻底打扫了那栋老楼,并进行了彻底的整修。在大院里的街坊们看来,这实在是件不可意思的事情;但罗广胜的支持与老年人特有的固执让他坚持了下来。那毕竟是他的祖辈百年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因此劳铭昌所感受到的激动其实并不难想象。
修缮工作一直持续到2012年三月下旬。随后,劳铭昌在四月上旬搬进了那座老楼,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从那段时间留下的日记来看,老楼里的日子并不是特别的舒适。虽然经过了改造和整修,但老楼里的水压与电力都远不如现代化的楼房那样稳定――在2012年冬天,他还遇到了供暖不足的问题――但除开这些早有准备的不便之外,更令他感到困惑的是那种邻居们曾经提到过的臭味。他在日记里将之描述成一种动物死亡后开始腐烂的味道。但最让劳铭昌感到心烦意乱的是他一直没能找到它的源头。这种气味在一楼东侧的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单间里最为明显,但离开那个单间后,味道就会明显变淡,只有偶尔能注意得到;而二楼的房间里就几乎闻不到那种的气味了――不过,有时候气味会变得特别浓烈,甚至在二楼或者户外靠近房子的地方也能察觉得到。然而那个单间是空的,里面只有一块不到二十平米的空地与四面墙壁。房间地面是几十年前房屋翻修时挖掉朽烂的木头地板后铺设的水泥,因此不太可能藏了什么死物。况且在他搬进来之前,房子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住人了,即使有人曾经埋过什么东西也肯定完全腐烂了;再者,关于奇怪臭味的抱怨一直贯穿在这座房屋的历史中,甚至早在二十世纪初,劳家大院被租界政府彻底关闭前的最后一任住户德国商人威廉?海森堡在神秘失踪前也抱怨过房子里的恶臭。
但是,如果说那种奇怪的臭味还仅仅只是让人心烦意乱的话,那么另一个谜团则显得有些阴森不祥起来。劳铭昌第一次注意到这个谜团是在搬进老楼的一个月后,他将当时的详细情况全都写进了日记里。2012年5月9日下午,劳铭昌吃过晚饭后觉得有些疲倦,于是关掉了电视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但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里只有一点点从窗户里漏进来的路灯光芒。当时一定很晚了,因为四下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但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躺着,想等自己清醒些再做打算。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起先,他以为自己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而那些声音只是梦境的残余,所以他没有理会,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但一段时间之后,那种声音并没有消失,却始终在恰好能听见的边缘徘徊不定。他敢肯定那不是老鼠之类的动物,而是人说话的声音,但它是在太微弱了,完全无法分辨其中的内容。他想要起身查看,但在那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动弹不得。那种细碎的声音就这样持续了大概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然后逐渐淡出了人耳能听到的范围。随后,劳铭昌又花了几分钟才终于扶着沙发慢慢爬了起来。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灯,彻底地检查了一遍房子。然而所有门窗都是锁好的,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迹象说明房子里曾有其他人出入,倒是那种恶心的臭味似乎变得更明显了――但劳铭昌也在日记里承认,这或许只是极度紧张后的错觉而已。
然而事情仅仅才是开始,到了八月份,他又听见了那种声音三次――而且他觉得那种声音实际出现的次数可能会更多一些,因为它们实在太微弱了,很难引起注意。后三次经历也都发生在深夜――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才足够安静,让他能够注意到那种微弱的声音――每次的时间大概在五分钟到十五分钟不等。和最初听到的声音一样,他后来听到也是人说话的声音,而且也一样模糊,完全无法分辨。其中有一次,他还听到了几声似乎带有某种节奏的哨声或者笛音――但那种声音也仅仅只比人声略微明显那么一点儿。每次声音结束后,他都会去检查房子里的所有门窗,但每次都一无所获。在第三次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也就是听到哨声的那一次――他壮起胆子,小心地在房子里寻找了一会儿,随后发现那些细碎的人声似乎是从一楼东侧那个的臭味特别明显的小单间里传出来的。然而,那个单间里显然没有任何东西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事实上,他没有在那个单间里摆放任何东西。接着,在第四次听到那种声音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合理的解释,因为这个诡异的谜团已经让他觉得有些神经衰弱了。
毫无疑问,那个可疑的小单间成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起点。但最初的几次检查并没有揭露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在对老楼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测量后,他发现了单间隐藏的秘密。按照房屋的布局来看,那个神秘的小单间应该是长方形的,但他实际看到的单间却更接近正方形,这意味着在单间东面的那堵墙后可能还藏着一个隐秘的夹层。而等到他找来罗广胜一同铲除掉东面墙壁上的灰泥后,这个猜想得到了证实――因为在刮掉老旧灰浆的墙面上有一扇被完全封死的门。用来封堵门的材料是非常古老的旧式德制砖头,这将怀疑的对象缩小到了三个――封堵房门的可能是劳家的某位成员,或者曾经在房子里住过的德国商人威廉?海森堡,或者最终下令彻底封锁大院的租界政府。但不论是谁封堵了这扇门,他所传达的信息却很清楚。因为他不仅封死了房门,还特意刮掉了整堵墙的灰泥重新粉刷了一遍,将封死的门完全藏进了隔墙里,不留任何痕迹――如此大费周章的工作说明那个人不仅不希望其他人进入夹层,而且还要将门后的秘密永远地埋葬下去,确保不再有人发现。但这样的掩藏反而让两个人更加想要打开它一探究竟,更不用说门后的夹层很可能包含了更多与劳家的祖先有关的线索。所以,在发现隐藏房门后的第二天――8月29日――他俩就找来了工人砸开了那扇封死的门。
砸开房门的同时,劳铭昌、罗广胜以及在场的工人都闻到那种奇怪的臭味明显浓烈了起来,所以他们停顿了一会儿,待臭味稍稍消散一些才清理掉了剩下的砖块。门后的夹层并不宽,只能供两个人侧着身子进出。夹层的地面上铺设着非常古老的木头地板,但大多已经完全朽烂了,而且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和碎屑。在夹层的一端有一个方形的地洞,上面盖着一块残破的活动门板――那种奇怪的臭味就是从地洞里传出来的。门板上有一把古锁,但早就锈得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因此劳铭昌让工人砸开了锁。待门板后打开,露出来的是一个洞口。地洞的一侧紧贴着地窖的墙壁,距离下方的地面有大约有十几尺的高度,但没有可供上下的梯子。但由于空间有限,在洞口上也没办法看到地窖内的情形。由于缺乏必要的工具,所以他们只得关上了活动门板,等准备充分了再做打算。
五、
然而,等他们再次打开那扇活动门板的时候已经一周之后的事情了。从日记的内容来看,对于进地窖查探这件事情,劳铭昌抱有一些顾虑。不过他担心的倒不是鬼神之类的迷信故事,而是切切实实的风险。考虑到劳家的祖先们有从事走私生意的嫌疑,因此房子的下方很可能存在着一些用来从事地下生意的秘密通道――而他在房间里听到的人声很可能就是某些人利用这些古老秘密通道从事某些活动时发出来的。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为何,但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贸然接触那些声音的源头。甚至,为了安全考虑,在砸开隔墙发现地窖的当天,劳铭昌就给活动门板上装了新锁,后来又找人来换了一扇更结实的门板。但另一方面,年轻的罗广胜却对那这座神秘的地窖充满了兴趣,他不仅一手操办了地下勘探需要的设备与工具,还最终说服了劳铭昌与他一同下地窖去进行查看。
9月8日中午,劳铭昌与罗广胜打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