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念叨着“我到底算什么。”
紧接着,一盆一盆的蝴蝶兰被她狠狠地扫落,破碎的花盆,散落的泥土,配着依旧娇艳的花朵,触目惊心,残忍至极。
因为,那也是一条生命的,挽歌。
“子妍,你告诉我,我在他心里,算什么!”
“哈哈,他是她的翅膀,她是他的港湾,那我呢!我是谁的谁啊!”
“我才是方子孝的女朋友啊!”
“他们怎么能这样。”凤仪狠狠地拽着子妍的胳膊,不管不顾地使劲儿摇晃着,痛的子妍眼泪都出来了又不敢吭声。
“他们,怎么这样对我,子孝,你如何忍心啊。”松开子妍的胳膊,失去支撑和平衡的凤仪,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满脸挂着泪珠,怔怔地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除了几声哽咽和喘息,再无声响。
良久,子妍也只是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并未去打扰她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独自疼痛着。
有份回忆,只能独自找寻,有份痛,也只能独自消受,爱是自私的,爱过之后的荒芜,也只能葬着一份怀念。
终究,还是逃不掉的孤独。
“凤仪?”子妍瞅着她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句。
听到呼唤的孙凤仪,茫然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方子妍。她从未经历过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即使身为戏剧系的学生,她演惯了各式角色,尝尽了悲欢离合,可当自己真正成为其中一部分的时候,当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表情,都来自灵魂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压根承受不起。
凤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拿起手帕擦了擦残留的泪痕,勉强地朝着子妍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刚刚,我”未几,又是一种酸楚,困住了鼻子,模糊了眼睛。
“凤仪,这的的确确是子孝对不住你,诸多往事已作古,自行悲伤又何苦啊。”子妍也同样惊于这场毫无预兆的“情变”,而看似坚强的凤仪,又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作为子孝的胞妹,她无言以对,却又不忍放之任之,“其实你亦晓得,事已至此,哭笑皆不值得。”
“不值得,哼哼,不值得。”她晃晃悠悠地走到破碎的花盆跟前,捡起那多无辜的紫色蝴蝶兰,自言自语,“竹下凉子就像这朵花,看起来那么单纯,那么无辜,实则,骨子里隐藏的妖艳之气,就是顶着这若兰的高洁,蒙骗了我们所有人。”
“纯洁也好,妖媚也好,那都是子孝的选择,于你,是伤害是背叛,与他,是福是祸,不提也罢。”子妍与凤仪交情并不深,但是眼见她的失落,任是有几分的怜悯与善良,也会不惜赠予的。
“子妍。”
“嗯?”
“我,想去和子孝到个别。”
方子妍掩饰不住的惊讶,直直抛向心外无一物的凤仪,听到她淡淡的这么一句,更是不解。
“最后一面,便两不相欠。”说罢,将手中的花儿狠狠捏碎,决绝地扔进了风里。
无需陪同,我独自前行。相爱也好,离别也罢,都与人无尤,如今,还是我孙凤仪,一个人来同你告别。
凤仪走到方府的大门口,每一步,都如此沉重,却又有种暗喻式的轻快,在逐渐渗入,也许是因为,这每一步,都在丢掉一点点的关于过去,关于我们,越来越轻的步伐,却愈加缓慢,是枷锁吗?还是难舍在作祟。
就算是枷锁,撕扯地我鲜血淋漓,寸步难行,我也要走出这片乌云下的阴影,走出你的世界。
就算是剜心般的不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匕首,生生割断最后一丝牵挂。
如此,回头看了一眼陈旧的大门,阳光是新的,心情,却是旧的。
“再见,方子孝。”
“再见,孙凤仪曾经的爱。”
“再见,方子孝与孙凤仪。”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的时候了。
再见,我逝去的时光。
默哀,致敬,唯剩离开。
“救,救命啊!”脑袋昏昏沉沉,连眼前的景象,也都模糊着东倒西歪起来,孙凤仪奋力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砖瓦碎片,想要从废墟中爬出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昨天发生了什么?
祠堂,牌位,一个人,夜色月光,独自徘徊。
炮声,火光,晃动的柱梁,凋落的碎石,无处可逃。
在最后的黑暗前,是一根柱子,砸到了她的头。
沉沌中,月转星移,视而不见。
方子孝,竹下凉子,宝玑,蝴蝶,兰花,子妍,统统被卷入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漩涡中,在一声声的尖叫求救中,被吞噬殆尽。
孙凤仪,却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如期发生,坐视不理。
庭轩?
吴庭轩。
模糊的背景中,那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来。
凤仪,该醒了。
凤仪,我来了。
凤仪,跟我走吧。
这份果毅,这份近似残忍无情的利落,只是为了让吴庭轩的念想,更加理所当然吧。
孙凤仪,你承认吗?
腰酸背痛头晕脑胀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孙小姐,甚至连哭笑都不甚明了。她只是着急费劲地想要把被压地麻痹的身体,从坍塌的砖瓦中拉出来。
“孙小姐!”
“凤仪!”
“孙小姐你在哪儿啊!”
“凤仪!”
“我,我在这儿。”凤仪想要叫出声,却因为没有力气,而且嗓子干哑,声音微弱,根本不可能被听到,于是她就捡起手头的碎石头,一块一块不停地朝外丢去。
“在这儿呢!这儿有人!”
“凤仪!”
凤仪,该睡了。
暗夜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