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轩不禁紧张起来。
“不是。”凤仪的声音低了下去。
“油炸着胳膊了?”
“烫着嘴了。”凤仪啊觉着很丢脸,所以不愿意说,煲个汤还能把嘴给烫了。原来是心急火燎地试第六次煲的汤的时候,给烫肿了。
庭轩的目光随着她的话移向凤仪的嘴唇,果然,红肿了一块,心里觉着歉意。忽而不由地,观察起凤仪的嘴唇来。凤仪的嘴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很饱满得像樱桃的那种,但是放到她整个脸上以后,就会觉着这张嘴长得恰到好处,十分娇俏,不由增添了几分难得的灵气。
“你是军人?”凤仪探过头来问了句。
“是。”
她还记得吴庭轩把她从癫狂的凝夕身上救下的时候,那身土黄色的军装,深深刻进脑海里,怎么也抹不掉。即使后来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只是那件军大衣,那个矫健的身姿,还有,那份救她的心,已不能忘记。
“难怪呢,身手这么敏捷。”凤仪不觉微露笑意,低着头,玩弄着吴庭轩的床单一角。
“如果换成是我哥,哎,那恐怕骨折的是我,淤青的是他,谁都幸免不了哦。”
“怎么会呢。”
“什么?你还想让我骨折外加淤青吗?哈,孙令麒倒是捡了大便宜了!”忽然这么一说,吴庭轩倒是愣住了,无言以对。
“嘿嘿,玩笑啊。”这次她笑得咧开了嘴,那样翘翘的樱唇配上整齐的牙齿,粒粒似珍珠,眼前的人儿愈加精致。
“吴先生,”
“叫我庭轩。”
“哦。”看着吴庭轩温和却坚定的眼神,凤仪忽然觉得,将来的某一天,这双眼睛里映出的女主角,一定很幸福。是羡慕吗?还是只是胡思乱想而已?谁知道呢,反正孙凤仪说不清楚。
“敢问吴先生小字为何?”凤仪总觉得直呼其名略有不妥。
“呵,平凡出身非官非贵,无字。”吴庭轩说到这儿的时候,似有一股愤懑悄然升起,好像极力在反驳刚才这一番自嘲,却又宿命般地只能隐在阴影中,默默待命。
“哦。”凤仪更加来了兴趣,她自小接触的人里面,并非全是官宦子弟,但是对自己的出身如此坦然的男子,只有吴庭轩这一个,反倒添了几分疑问,也许,这并不是事实呢?
“那天,打死了你的马,真是抱歉,看的出来,你很珍视它,”吴庭轩还记得惊魂未定的凤仪走向躺倒喘息的凝夕时,那份沉重和痛苦,绝不是装出来的,她最后看向凝夕的眼神,是郑重的道别,让人不忍正视,怕的是真的看懂了,亦会心伤。
“凝夕在德龄马场很多年了。”提及此,浮现于凤仪眼前的,却是曾今在凝夕的背上,纵马驰骋的方子孝,绚烂的晚霞,渲染地那么不真实,好想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去,随着墨礼远去的步伐,直到天的尽头。
“等我胳膊肘长好了以后,我再去给你挑一匹一样的马,好吗?”忽而染上眉梢的落寞和哀愁,好像紧紧攫住的是吴庭轩的心,为什么,看到凤仪这样染上淡淡一层无奈的样子,自己却无法呼吸,这是,我在替你痛吗?
“不用了,这个世上,再没有凝夕了,即使长得一模一样,也,再不同了。”就算那匹马活过来,代替不了的,是那个暮色中,墨礼牵着她的手,悠闲地走在无人的德龄马场。小厮牵过一匹雪白无暇的骏马,墨礼接过来后,转过头溺爱地看着她,说,你喜欢这匹马吗?
它跑得快吗?少年的凤仪兴冲冲地看着它,似乎想从这片洁白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来。不快,因为它懂得思考和欣赏这个世界的风景,说着,方子孝望向天边,血染一样的霞光,就叫它,凝夕,好不好?凤仪朝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夕阳缓缓落幕,留下两人长长的背影,相依不孤单。
好!这是我凝望着你的那个夕阳西下,凤仪依恋地看着方子孝的侧脸,心中溢满了爱情幸福的泡沫。
墨礼不在了,凝夕也不再是凝夕了,所以,它也离开了。
无论那泡沫有多么美丽,剔透着恋人心上的色彩,却是轻轻一戳,便消散地无影无踪。
庭轩不解地看着凤仪,可是找不出答案。
“凝夕属于我的,一个朋友,他已经过世了。”一个朋友,如果真是一个朋友就好了,烙下的印记,岂是一语带过就能化解的。
“不说这个了,庭轩,你是读的军校还是在军队服役?”
就这样的一下午,暖暖地过去了,两个人一问一答间,空气都仿佛染上了秋天桂花的香气,甜甜地,连时光,也歆羡无比。原来永恒,不见得比瞬间珍贵多少,只在乎,这一瞬间,有颗心,独一无二地,为你而跳。
凤仪直到吴庭轩睡去,离开梁公馆的时候,都没再见到珉谦。只听管家梁泳叔说,梁少爷抽了一下午烟,惠洋来的几个高级官员,都眉头紧锁,神色紧张,他们关在会客室到现在都没出来。凤仪眼角一亮,看到茶几上摊开的“新之闻”报,略读通篇,不由地也担心起来,因为她的父亲,北直隶最大的财阀势力,正是北方商会的会长。而今浦星的这点动作,很明显是在挠北商的痒,然后静观后效。
东北的势力范围近几年已趋于稳定与和平,再加上北方商会的力挺,财力大增,爱闹事的几个主儿也被大帅段沛襄威逼利诱着给镇压下去了,大范围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具有杀伤性的战役。而南方的形式就比较不乐观,沪系目前还处在不断吞并征讨的过程中,南京由于和沪系离得近,多多少少受到了战争的不良影响。同时南京集团下的几个军阀完全没有和气生财的意思,虽然没有乱成一锅粥,但是看形式这锅粥也已经糊了一半了。
照这么说,那么,这次浦星,猛然心一紧,凤仪望向紧闭大门的会客室,心想,看来事情应该是恶化了,已经不是浦星赞助秦军的同时,借机深入北方这么简单了。
“识月,我哥呢?”凤仪从庭轩那里得到的那份轻盈的心情,随着浦星二字逐渐沉重起来,一进门就想要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孙令麒,然后通过他的分析,看看需不需要告诉他们的父亲。
“凤仪回来了。”孙夫人叶黎扶着梳雨缓缓从后厅走来。
“妈。”凤仪轻快地叫了声,立刻过去换下梳雨,搀过孙夫人。
“这是刚从珉谦那儿回来?”孙夫人看到凤仪的精神渐渐恢复往昔的活跃,不由欣慰,看来,令麒那小子还是挺中用的。
“是啊,主要是去给庭轩送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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