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由礼部处置,利玛窦最后被准许葬于京郊。当言官们以“从无此例”为由反对此举时,叶向高说出了刚才那副话。
商周祚当着穆玉峤的面提这些,无疑表示他不是只认死理的迂腐之人。穆玉峤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脱口而出道:“大人放心,只要您在鸡笼问题上能萧规曹随,那东印度公司之前的承诺将同样有效。尤其在租金上,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沈老将军高升,徐学聚致仕,除了眼前这位外,能跟东印度公司说上话的都走了。正如穆秀才所说的那样,商周祚的确担心租金因此而收不来的问题。
令穆玉峤更意外的是,商周祚竟然似笑非笑地说:“萧规曹随?穆大人,我想你误会本官的意思了。事实上有你这位既精通夷务,又对朝廷忠心耿耿的鸡笼县在,本官从未担心过这些。只是除了鸡笼县外,穆大人还兼市舶司提举,作为皇上钦点的朝廷命官,穆大人是不是来点新人新气象啊?”
商周祚的意思很明白,既然开禁了,那想堵也堵不住。反正朝廷先缺银子,还不如把海商们的走私行为规范起来,为朝廷征收更多的船钞和货税。
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早在嘉靖年间,浙江监察御史葛旬就曾上过《开岛疏》,建议朝廷采取恩威并施的措施,一面调集重兵大兵压境,迫使葡萄牙人拆除碉堡,撤走军队,一面在岛上设立署衙,管理集市,并且按照货物流量征收赋税。葛旬坚信,若如此“必可收百世之利也。”
而这一在后世看来最正常不过的解决方案,却立刻引发诸多大臣的攻击。强硬派认为,泱泱天朝,岂能纵容走私,对此等事情必须严惩。结果,葛旬被夺职罢官,而力主武力解决的右副都御史朱纨被委任为闽浙总督,受命讨伐双屿岛。
商周祚能做到这一点,的确很不容易,哪怕是“隆庆开关”后的今天。然而自东印度公司跟福建巡抚衙门和水师达成默契后,市舶司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按照进贡勘合,征收几年一次随进贡船队而来的商船船钞和货税了。
在租金之外再加征关税,无疑会增加贸易成本,伯爵不会答应,东印度公司更不会答应!穆秀才头都大了,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摇头苦笑道:“大人,以下官之见,凡事不能矫枉过正。一旦真要是那么做了,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穆大人何出此言?”
“‘东南大警’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想必大人也不愿看到澎湖乃至整个福建沿海再被袭扰吧?况且事有轻重缓急,就算大人想征,那也要挑个合适的时机。否则尼德兰舰队卷土重来,我们可真就束手无策了。”
你到底是大明的官,还是洋人的官?商周祚很是不满,冷冷地问道:“照穆大人的意思,那市舶司岂不是形同虚设了?”
“恕下官直言,市舶司早就形同虚设了!”
穆秀才略作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佛郎机舰队早在一百年前,就对东方开始了的武力扩张。正德四年(1509年),他们在印度第乌港海战中击败了土耳其―印度联合舰队,继而在印度果阿建立了他们的东方殖民总部;正德六年夏,又以重兵悍然发动了对马来王国的进攻,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满刺加。
接下来的几十年,锡兰、古里等大明属国相继落入其手。至于琉球,早就成了海匪和倭寇的老巢!国都亡了,哪有什么进贡?可以说浙江、福建和广东三司这几十年来接待的使团,几乎都是骗子。所谓的万国来朝,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大明贸易是朝贡贸易,不是随便那个国家来、做什么生意都是可以的。允许朝贡的国家有一个定数,主要是一些东南亚国家。没有经过批准的朝贡,不可以去澳门,不可以来福建,甚至不可以靠岸。
而且对朝贡还有着许多限制,比如有的国家规定可以一年来贡一次,有的国家就可能三年一次。最长的是日本,甚至十年来一次。
多年的“片板不许下海”,以及西洋传教士们的保留,导致信息严重不对称,以至于一些早就不存在的国家,还接二连三地跑来朝贡。
商周祚彻底傻眼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禁不住地问道:“那高丽、老挝、交趾、暹罗和苏禄呢?”
“国虽然没亡,但使团的身份有待商榷。”
穆秀才轻叹了一气,凝重地说:“大人,这算不上什么秘密。澳门的佛郎机人知道,西洋传教士知道,倭寇海匪也知道,甚至连一些像您这样的朝廷重臣都知道,只是谁都不愿意或不敢说出来罢了。”
“那你为什么敢说?”
“因为您砍不了我的脑袋!”
商周祚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仗着西夷撑腰,有恃无恐?”
穆秀才并没有反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