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个人中,沈锲职务最高。官拜正五品千户;沈楠次之,从五品副千户;其他人不是镇抚(从六品)就是百户,规格之高、规模之大,可见沈老将军在对待这个问题上的态度。
名义上是见习军官,实际上却干着水手活儿的沈锲,三天前就确认了董南的身份。为了能尽快地见面,他早就把穆秀才和父亲的亲笔信托值星官转交给了董南。可没想到他同样的不见人情。一直拖到今天才召见。
既然是见习军官。董南饮食起居的大舱自然是没资格进的,看着周围那奢华的装饰,沈式兄弟这才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化外之民”,在大西洋公约组织中那超然的地位。
董南没有客套,甚至都没有招呼他们坐,便用一口略带山东口音的话,面无表情地问道:“穆先生还好吧?”
沈锲的注意力。这才从周围的环境转移到他身上。只见这位年轻的“国王”,上身穿着件金丝刺绣的黑色天鹅绒马甲,上面装饰着宝石。下身的绸裤也非常精致。裤筒处还镶着白色花边。鞋子是鹿皮的,脚趾处用金线开了缝,尽管这样的装束跟大明完全不同,但任谁都能看出是个高贵的大人物。
跟董南一样,沈锲同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跟眼前这位“国王”打交道,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见坐在一边的舰长先生不耐烦的干咳了两声。连忙支支吾吾地回道:“董先……大人,穆先生很好,半年前刚完了婚,新娘子很漂亮,正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
尽管在信里早就知道了,但董南还是微笑着说道:“哦,这倒是个好消息,可惜我没能喝上他的喜酒。”
沈楠显然对董南的怠慢耿耿于怀,禁不住地说道:“对大人而言,想喝穆先生的喜酒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照我看不是想不想,而是愿不愿的吧?”
沈锲头都大了,连忙呵斥道:“三弟!”
董南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边示意他们坐下,一边呵呵笑道:“想什么说什么,不愧是将门虎子,千户大人,看来您这位弟弟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公爵大人过誉了,三弟年轻,如有冒犯之处……”
还没等他说完,董南便摇头笑道:“都是自己人,别一口一个大人大人的,太生分。不过这个称呼的确是个问题,如果二位愿意的话,也跟穆先生一样称呼先生。”
“您是乌尔比诺公国国王,身份高贵,这怎么行呢?”
董南被搞的啼笑皆非,顿时哈哈大笑道:“那个酸秀才,连话都说不清楚。让二位见笑了,我不是什么公国国王,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爵。”
“怎么可能呢?”沈锲糊涂了,禁不住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情,穆先生是不会骗我们的。大人,三弟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就别跟他计较了。”
“真的,”董南点了点头,异常严肃地说道:“我真不是什么公国国王,如果非得跟公国扯上关系的话,那我的妻子、大舅子和连襟倒是如假包换的大公。”
“大公?您夫人?”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间还真说不清楚,以后你们就明白了。”董南可没兴趣跟他们解释这些,顿了顿之后,突然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令尊大人的身体还好吧?”
沈楠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您知道家父?”
“知道一些,但不是很多。”
“穆先生在信里说的吧?”
董南挪了挪手边的文件,一边示意加西亚副主任给客人们倒酒,一边不无感慨地说道:“的确是穆先生说的,但不是在信里,而是在四年前。老将军的高风亮节,令人敬佩。在处理‘东南大警’这一问题上的方式方法,更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那丝毫不作伪的表情,让沈锲意识到这不是在客套,便忧心忡忡地说道:“劳大人记挂,家父的身体还过的去。既然大人提起了‘东南大警’,那依大人看尼德兰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澎湖列岛是福建水师的防区,他有这样的担忧并不令人意味,事实上董南对他这种忧患意识还十分之欣慰,毕竟相对于那些迂腐的文官和只知道敛财的武官们而言,像他这样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落后就要挨打!换句话说,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果大明再不发愤图强,被打破国门那是早早晚晚的事。也许是尼德兰人,也许是英国人,也许是福建,也许是广东,毕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说到这里,董南突然站起身来,指着舱壁上悬挂着的地图,继续说到:“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没有外部威胁,完全封闭发展,继续轮流更替,恐怕再过一千年差不多还是老样子。不信可以看看完全封闭的美洲,几百年前处于石器时代的阿兹特克、玛雅和印加文明,到现在仍然如此。当然,这么说不是诋毁几千年的文明,不是侵略有理,但按这个思路想的话还真有这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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