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舰队光是建立就花掉两千万杜卡特的巨款,而每年的维持费大约是一千万杜卡特。除了耗资甚巨的海军之外,西班牙花在尼德兰战争中的战费更加惊人。再加上岌岌可危的德意志兰和尼德兰局势,费德南根本无力对萨累进行一场真正的远征。如果非得说是胜利的话,那也只能算侥幸。”
“那法国呢?公爵大人,在您看来。法国又处于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这个问题很敏感,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天机,但什么都不说又不行。见黎赛留一脸期待的紧盯着自己,董南沉思了片刻,侃侃而谈道:“法国有发达的产业和庞大的人口。在脱离上个世纪的愚昧和封闭之后,工商业方面都有着长足进步,就理论上它应比西班牙、英国乃至威尼斯要更为富足。
但我看到的却并非如此,因困于宗教问题与频繁的内战,大量社会菁英和中产阶级在圣巴多罗缪大屠杀与胡格诺宗教战争中死伤或外迁;即使在混乱后有了新的统一君王,但由于国王的任性和滥用,又没有一套有效制衡君主的机制可以阻止这些挥霍。以致于大量的财富和国力,无法长期集中在一个项目上取得大陆或海洋的优势。”
旁观者清啊!
黎赛留重重的点了下头,不无感慨地叹道:“真是一针见血呀!公爵大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绝不会相信您两年前还是一个海盗。”
海盗这两个词是极为敏感的,至少对眼前这支庞大的外交使团而言。但董南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欣慰。毕竟黎赛留能说出这两个字。就意味着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这让他有些飘飘然,油然而生起一种煮酒论英雄的感觉。干咳了两声后接着说道:“英国的情况只比西班牙和贵国稍好,尽管英国政府拥有较为健全的财政和议会监督,但詹姆斯国王的奢侈和外交政策。却不是年收入只有七十万英镑的国家所担负得起的;
而伊利莎白女王的统治虽然战战竞竞且总是犹豫不决,但她却能巧妙运用外交手段令英国置身事外,很不可思议地在这乱世之中节约下大笔盈馀给他。但与他们那辉煌的海盗纪录比起来,在北美的殖民事业却遭遇到惨烈的失败,好几次移植过去的开拓团在过冬时全灭,而他们的贸易商业也还没成熟到足以支撑起海洋事业的地步。”
黎赛留的兴致显然被提了上来。董南刚刚说完便接过话茬。深以为然地说道:“虽然伊利莎白一般被认为是雄才大略的君主,但事实上的她是一位遇事犹豫。慎重再三,且往往拒绝轻启战端的谨慎君主。但也正因为这种多疑而勤俭的态度,使英国拥有欧洲各国中,少数能够积存下些许资本而没有负债的健康财政状况。”
谈兴正浓,董南禁不住找来一张大比例尺地图,指着上面的其它几个国家问道:“主教大人,我对欧洲的了解仅限于地中海沿岸的几个天主教国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听您对其他几个新教国家的看法。”
“当然没问题。”
黎赛留似乎也不想错过这个交朋友的机会,指着地图上的瑞典,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尽管瑞典是名副其实的北欧霸主,但它的财政状况却是一无所有。王室岁入大概只有法国的五十分之一,不过因为他们有着很强势的银行和稳定的货币克朗,因此在短期内能筹措到的资金是奥地利级的,而战争的胜利也往往能让瑞典政府以发包贸易特权方式抵债。
事实上发展最迅速的势力,还是奥兰治家统率下从西班牙独立出去的尼德兰联省。他们与威尼斯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建立在抽乾海水的盐化低地之上,气候潮湿寒冷不适人居,居民被迫出海以渔商为生,种种天然条件都注定尼德兰人必然走上海商的道路……”
黎赛留对国际形势的把握令人惊叹,一个完整的欧洲在他的介绍下,展现着董南的脑海里。而他对海上贸易的兴趣更是非常强烈,言谈间多次提到法国也应该拥有一支与实际地位相称的海军,并像葡萄牙、西班牙和尼德兰一样展开海外殖民。
“除了西班牙自身的困境之外,大量且有效的运用奴隶,也是贵组织之所以能赢得战争的重要因素。”
跟刚才一样,说到最后又绕到了萨累,黎赛留倍感无奈地苦笑道:“恕我直言,萨累就是一个由海上冒险者、奴隶和贫民建立起来的政权。所以尽可能维护奴隶和贫民的利益,成了确保内部稳定的关键。也正因为如此,贵组织才得以组建起一支超乎常规的陆军和海军。
尽管这样的成功对我们而言,具有着极大的借鉴意义,但在法国却是行不通的,甚至在欧洲任何一个国家都行不通。毕竟我们有王室、教会和贵族,并且他们所拥有的特权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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