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帝从那一晚之后,便再沒有踏入过崇华宫半步。但各种用度一应儿的俱全,依旧是从不见什么地方有了怎样的缺失;又处处顾及周全、庇护缜密,且这宫里的宫娥内侍们也都对我谦和恭敬,沒人胆敢不敬我这个崇华主位。
他们大抵都是一些旧朝的老人儿,改朝换代于之他们來讲最开始的时候委实是难以适从的,但久而久之那心也就被岁月的风尘给磨砺的平缓而不见棱角。
韩皇后雅馨当真是一位温柔贤淑、似桂如兰的婉约女子,同时又不缺那明媚的韶华年景里特有着的小俏皮。这些日子除了簇锦,便是她陪我说话最多,且总会越过这身份的局限而煞是客气的称我一声“姐姐”。
倒是那长公主李晴雪,兴许是前世的夙仇带到了今生吧!她处处都跟我不合,总也看我不入心、不顺目。不过还好,崇华与华波二宫虽名字里可巧都带着一个“华”字,但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且我这身子越來越重,到了最后便是连出门散步的力气都持不起來,故而与这长公主也就眼不见心不烦,相看两厌便也刚好不如不见。
这宫里的日子,坦缓而索然的一切一切似乎都又不动声色的回归到了最初时的样子……
到了兴安二年春动之时,我顺利的生下一个孩子,是个皇子,也是这兴安一朝的皇长子、兴安帝契今为止唯一的孩子。
而时今我俨然是二十有六的年景,岁月即使再对我怎样心存怜惜,这风尘的味道还是撩拨的我一张面目隐有皱纹细细攀爬,虽还不是很明显,但也足以预见日后那逃不过的红颜苍老。
我给这个孩子、我此生也注定会是唯一的孩子,给他取名“念兮”。
按着西辽的惯例,皇上将我晋升为从二品宣妃。并同时下旨大赦天下,普天共庆皇子诞生。
。
这是念兮满月之后的一晚,四月的温风夹杂着阳光的味道一点点扑面而來,撩拨的人儿便愈发起了昏昏然的欲睡之感,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沒有力气。
但我却尚还不愿就此安寝,我爱怜的抬手抚摸着榻上已然熟睡了去的孩子,这个才來到这世上沒有多久的孩子生就的委实好看,蒲扇般的睫毛浓密纤长而乌黑,精致的小脸蛋儿、这莹白的肌肤,哦,还有鼻子,这小鼻子不同于其他婴儿常见的那般略有塌陷,而似乎是一出生就隐见挺拔之势。
烛影幽幽、华波暗动,就这么静静然的看着这个尚且稚嫩的小小的孩子,他的侧面很像一个人,甚至依稀间两道影像就此重叠在一起、就此惝恍波澜过了我一颗平静了若许久的心……
“念兮。”我轻轻唤他,眸子里不知不觉便挂了两行晶耀的泪波,声音轻轻的,这呼唤更像一声无奈而哀伤、却又有那么一些坚持在这之中始终都矢志不渝的硬韧,“念兮。”又是一唤,我抬手小心翼翼的抚摸上他的面靥肌肤,嫩嫩滑滑的感触撩拨的我心头一动,只这样看着他、看着这个孩子,就忽然让我觉的此生此世已经十分的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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