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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说书人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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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却不愿让旁人见着。

    她捧了一掬清水來溉我,你呀,怎生地还长不大,我都已在师父座下修习了上千年,你也是在此处养了快一百年的,虽是能说话,可总是未成人形呢?

    她抹了泪,又是往日的轻快笑靥,父君又來看我了,我却是思來想去,无颜去与他一见。

    我识了她这一百个年头时,她与我絮絮念了从未言过的这些私心话。

    她拂袖于我身旁坐下,不去管湿润的泥土会否脏了她的湖蓝丝锦裙裾,她笑得怅惘哀戚,我本以为可在父君膝下多多承欢数年,可未料到那时遇见了他。

    从此命盘翻转,一步错,步步错。

    她所指之人便是太子,她不语,我也知晓。

    那时正是烟雾缭绕的清晨时分,她携了两名仙婢欲去昆仑西王母处为父君讨些蜜汁蟠桃來酿果酒,恰是嬉闹笑语传得开了,有面容清俊的翩翩公子闻音而來,见着人比花俏的女子,远远一睹便神思倾许。

    他上前敛襟晃折扇,她垂眉羞赧了一张玉颜。

    恰如人间的才子佳人的戏文里,皆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皆是不枉风流的少年少女,于朦胧氤氲的朝霞里睹了天人之姿,自此再难忘却。

    他邀她三日后來栖霞山相会,临了还不忘殷殷嘱咐,若你不來,我便一直等着你。

    少女初识情滋味,自是百般应承。

    三日后,她果真瞒了父君,将新酿的果酒悉数拿出孝敬他老人家,灌醉得他哼唧胡言,才放心偷溜出府门。

    她还在云头上望下时,他便负手迎了上來。

    手里依然持着那日初见时的折扇,招摇地晃着,却不觉讨厌。

    他欢喜地不得了,眉目俊朗的面上一直溢着暖笑,他自襟袖里取出一支紫玉箫,甚为讨好地凑近道,这是我母神的妆奁聘礼呢?她自小就善音律,这箫是她一直宝贝着紧的,我今日将之偷带出宫,都是为了你。

    她听了这如蜜里调油的情话,脑中早已晕乎乎一片,哪管他母神是谁,哪管,这紫玉所制之物,从來都是天家帝室的御品。

    他拥她在怀,我为你吹上一曲可好,这栖霞山上最适宜听这首凤鸣凰奏了。

    她也未推拒,只想着回去为他也学上一曲,下次便让他歇着,自己來慰劳他。

    谁知却沒了下次,正当他深望进她墨瞳里又欲奏上一曲时,天际处有丽人翩然而至,娉婷妍美,正是凤凰族的长公主,东华神女。

    远远地望见人影将至,他一腔柔意深情终现出百般的惊惶失措,竟比方才迎她更要殷勤地笑意盎然起來,他奏曲时的风度雅致自那人影出现时俱已消散,在她看來,竟显出几分可怜的谄媚意味來。

    东华神女落下云头,冷冷看向二人,怪道我于天宫中寻你不见,原是于此处私会佳人來了。

    她觉得极为难受,连父君也不敢对她这般说话,这陌生女子怎的如此无礼且大胆,正欲脱口反驳一番,那人却是亲昵地上前揽了东华神女的细软腰肢,于她耳根处狎昵地道,好人儿莫要错怪于我,是这小丫头在这山上迷了路,我自回宫路途上碰巧瞅见了,便下來渡她一渡。

    东华神女闻言嗤笑,莫要拿这些來诳我,解释与否我倒是不甚关心,反正到头來你旁边上那位子也还是我的。

    她又满是嘲讽地瞥來,这丫头果真是在这迷了路,我瞧着怎生不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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