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这苏二沒有福气,可是朕也要问清楚,到时候若行舒怪起朕來,朕也好有个交待!”
李先生答应了一声,呐呐了两下正要开口,却是旁边有个宫婢扑通跪在了地上,哭着道:“陛下饶命,本是苏大人今日突然想吃那道八宝鸭,便吩咐奴婢去让小厨房做了來食,奴婢不懂医理,也着实不知这鸭肉寒凉,不可让病者入口的!”
李大夫忙道:“的确,陛下莫要怪罪,本是草民未有与她们交待清楚,平日苏大人要用膳,都是直接让草民做药膳來食的!”
女帝不急不慢道:“那便是她自己的错处了!”
她一直按在我眉尾处的手拿开去,似乎已经起身了道:“朕看她的确是沒了气息,总归是冬日,尸骨不会腐坏,王喜!”她唤了声:“便传了淮宁臣回京來处置罢!”
殿内沒有人言语许久,半晌听得有人在门楹处低低应了一声:“是!”
有脚步声一直走了出去,隐隐听得女帝又停了下來,不知说了些什么?王喜也是低低应着,像是在推拒,少顷,却又有脚步声一步一步踏了进來,我全身快要冒出一层冷汗,本以为是女帝疑心起我,却听得有一下轻轻的吸鼻子声音。
“苏苏!”那人开了口,竟是现下生疏得似从未结交过的王喜,他鼻音有些重,声音也是缓慢沉重,我听得他道:“你从前必定是在怪我,我皇命难违,我知道,若我换做了你,也定是再容不得我这样一个害你到此番境地的人,苏苏……”
他将我放在身侧的左手握住,贴着他的面低低地哭起來,我手背上一阵温热的湿意,却在沒有暖炉的殿内瞬间成了冰冷的水流进袖间。
我双目有些酸胀,不提防眼尾处竟是滑下一滴泪來,李大夫在旁边猛地咳嗽了一声,我面上极快得被覆上了一层帛布:“王公公,死者已矣,本是要干干净净地走,莫要让凡尘要牵扯她了!”
“是了……”王喜将我手背上的泪缓缓擦了,又断断续续道:“李先生,她从前受了许多苦,我只是心疼她还沒享过甚么福……便……”他深吸了一口气,哽着喉头又侧回首來对着我道:“苏苏,你知道你还有一桩心愿未了,你放心……我会趁着陛下心情好时去求她的……况且现在,陛下已经撤了宗人府的守卫,你的郡马爷定可安然无恙地出宫……”
我的心嘭地跳了一下,只是奇怪,明明被这药已是封住心脉了,竟还能跳起一下,应是幻觉罢。
我的手再度被他紧紧一握,倏忽间那包裹住的温度又降了下去,我茫茫然地想,怕是他要走了。
女帝方才的态度好生奇怪,以她如此多疑的性格,我恰恰死在淮宁臣出京的这段时间里,她定是要好好查一番,确定我的死讯才是,竟是如此轻易地就放了我,这好处來得太快,不太真实了。
待得王喜缓缓离开之后,李先生道他要出宫去,这照看尸身的事情便交给宫里的人。
宫婢们都是些小丫头,遇着一具全身冰凉的尸体,个个都是推脱逃得远远的。
李先生又候了半个时辰,悄悄在我耳边道:“差不多了!”
随即我嘴里被塞进一颗药丸,我酸着腮帮子含化了,一股脑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