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的灯烛下,在我堪堪沒了力气掀开的眼帘前,在陆景候无言的视线里有些微的晃动,我提了一口气,咽住喉间的最后一口血沫子,朝他高声道:“你与淮宁臣到底是因了何事要來动我们!”
我以为这番话会问得夏力哑口无言,却未曾想,他竟是恢复了面上的血色,带上了激愤的潮红猛地与我吼道:“苏苏,你太傻,我做的所有都不过是为着你,你到如今竟还是看不破,我为何要杀了陆景候,我为何要除了陆家,我还不都是为着可以得到你!”
阿留已是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來,翠璃慌忙将他抱起离了此处,白术提步便要跑进來,却是陆景候一伸袖挡了她的來路,白术怔了一怔,他看了正愤然瞪着我的夏力道:“劳烦姐姐将苏苏的药端來,我已熬好放在隔壁厢房了!”
白术腆着肚子要转身,我偏过头悲怆唤道:“我不想再白白浪费了这些好药,分明便是已经穿心,怎可能会好!”
我即便是不确定已经穿心,便是单凭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和整日不思人间的昏沉念头,我也能断定将是不久于人世了,陆景候就算想再瞒我,也瞒不过多久了。
门外又是快步跑來一人,那人急急喘了气站定,许多个药包都从他袖中衣间纷纷掉落至地上,我循声缓缓望去,淮宁臣满面灰白手忙脚乱在拣拾着,我不忍再看,涩然道:“将人快要杀得彻底了又急着來救她,世上哪有这样荒唐的道理!”
淮宁臣要低下去的身形直直僵住,却是夏力一步跑过去与他尽数都拣了起來捧到白术面前与她看,语无伦次道:“这些,这是淮宁臣找來最好的药,他府中每年都有陛下赏的奇珍药材,你去看,白术姐,我求你定要将苏苏医好!”
陆景候冷冷沉脸未再管他们,径直转身走了,我心里空落落沒个定处,却是本以为陆景候不会再回來了,他却抿唇端了一碗药进來端到我面前,将我的发拂到肩后轻声道:“趁还未凉,快些喝干净了!”
我终于失了力气,那药味浓郁在我闻來都已不算什么?喉间的血一拥而上,我再沒能忍住,自唇角一滴滴地溢了出來,陆景候面色未变,眼疾手快地用冰凉的手与我捂住了嘴。
我眯眼摇头一笑,将他的手费力扯了下來,一时间血似雨坠,眼花缭乱了面前的景。
他的手终是不可抑止地颤了起來,我从未见他有过这样惧怕无助的神色,倾身靠在了他肩头闭目一笑,微不可闻道:“景候……你还未说、你当年……为何在报了家仇之后……又、独独留了我与母亲……”
“阿雪……”他紧紧拥上了我,我便是看不见他的神色,也能想象他此刻,必定是紧蹙着眉与我道:“阿雪,十三年前我便见过了你,你却是忘了么……”
十三年前……那时我木雪岛还未被灭族,我整日都在岛上与丫头们疯玩,又怎可能见过他。
况这样精致得不似在凡尘里的人,我若是见了,那自十三年前,便已是……相思成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