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的担心是有些根据和预兆的,在月色缓缓将马车帘子映成一块透亮的布幡时,我听见马车前方有人粗着喉咙大喊了一声:“过路留钱,沒钱留人!”
我缓缓叹口气,听得那护送我的两人拔出刀來在空中铮铮铿铿的声音响了多时,两声闷哼一过,有人掀了帘子探头进來一看,蓦地叫道:“大哥,可惜是个男的!”
我闭眼松了口气,此时还是不能动,连吞口水的声音都发不出來,那人又补道:“还是个瘫子!”
我被漏进來的风噎了一下,那大哥也探头进來看了看,加了句:“还沒钱!”
想必是他们人多势众,加上陆景候派的那两个人单打独斗武力不济,我便这样眼睁睁地被这一帮贼人带到了他们的贼窝。
据说,他们是得了探子的线报以为有票大的才摸黑堵在这里,白白花了个把时辰什么都沒有还捞到个瘫子,一定要带回去好好处置。
我睁眼躺在车中想着待会解穴后要不要继续装瘫。
可他们是觉得我半点用处都沒有故而才如此懊丧,我若是有些用处的话,他们也许会给我条生路也说不准。
我默默在心里哀叹一声,这年头,人活着还是要有点用处才是。
也不知那两个草包如何了,陆景候会不会真的要他们提头去见,正想着,有人进來将我半拖半拽地弄下了车,我直挺挺地站着,脚一时有些麻。
那大哥倒是不像我在那些侠客传里见的虬须猛汉一般壮实,面色稍许黝黑,却是有些眉清目秀的小生做派。
我扯起嘴角冲他一笑,他怔了怔,扭头去问那个带我下來的伙计:“小五,这人莫不是个傻子罢!”
他说话还挺文气。
那小五捏着下巴绕了我一圈,道:“应该不会有这样好看的傻子!”
我闭了闭眼,心里有点发怵,算着时辰也快到了,我憋足力气动了动手指,却还是无法。
那大哥道:“诶诶,你快看这小子的样子,眉头皱得这样紧,莫不是要出恭了罢!”
我攒足的力气瞬时便泄了个干净,他指着我的男装道:“这袍子是个值钱货,给我扒了去换银子,这人你们看着顺眼就留着,看不顺眼给我扔下山算了!”
我瞪圆了眼去看他,他往后退了一步骇道:“他居然听得懂话,当真不是个傻子了!”
小五道:“四哥,小六睡了沒,让他來给这位公子诊诊脉,我看着不像是先天症候不足的样子!”
我冲他眯眼甜甜一笑,他摸了摸下巴朝他大哥撇嘴:“你看,今儿还拣着个活宝贝了!”
先人曾言,说时迟那时快这句话,总是能应景而生的。
比如。
我正感觉一股暖意燃燃而生,说时迟那时快,门口那位小六哥已是满脸不耐烦地被推进來要为我诊脉。
再比如。
分明我的手腕已被他捏了许久还未见成效,说时迟那时快,他睁了惺忪的睡眼愣愣瞅了我半晌后似终于回神,竟是喜着朝我大喊了一声:“白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