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覃明还拿来了十来只酒碗。
术儿彻接过酒碗,仔细查看,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再拿过酒坛细看,封口上的蜜蜡都还原封未动。他又将酒坛、酒具拿给兀鲁赤,察兀儿查看,两人都认为没事了,他这才打开酒坛。
封口一开启,便是一股浓烈而缠绵的酒香。
“真是好酒!”拖雷说,“当年我在嘉兴、绍兴一带,常常喝女儿红,这酒香,一入鼻子,我就能够知道年份。这一坛,应该足足藏了二十年了。”
拖雷说着,接过酒坛,小心翼翼地倒满一碗,递给铁木真。“父汗,您尝尝。”
“慢――”兀鲁赤站出来,伸手挡在铁木真面前,说,“父汗,这酒应该敬给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忽必烈的巴嘎系先喝,以表示我们蒙古人对客人、对师长的尊敬。”
“对,此酒应该先敬给覃明老师!”窝阔台接过酒,递给覃明,说:“老师请!”
覃明怎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还不是怀疑他是否下毒。所以,敬酒是假,验毒是真。
覃明一饮而尽。
“来来来,覃师父,我们替忽必烈再敬您一碗。”察兀儿又端来一碗,这一碗,则是另一坛的头一碗酒。
“不敢当!”覃明接过,又是一饮而尽。
众人这才用覃明喝过的酒碗,到给铁木真一碗,服侍他喝下去之后,兄弟几人才轮番畅饮。
饮毕,众人都有些醉意了。因为中原的酿酒方法,比蒙古更为先进,酒更纯,而女儿红又是二十几年的陈年佳酿,纯度更高一些。他们大战方休,又渴又饿,且喝的又是“新酒”,自然容易醉。
“父汗――”突然,窝阔台大叫起来。
众人同时看去,原来,铁木真已经轰然倒地。
拖雷探了探铁木真的鼻息,气息全无。拖雷又摸了摸铁木真的胸口,铁木真心跳也没有了。
“父汗――”拖雷大哭起来。
众儿子跪地痛哭。
众人见他们哭作一团,早已明白过来,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已经殡天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哭号起来。
整个大草原,都被哭声笼罩了。天上的太阳,却依旧热辣辣地照耀着这片血色鲜艳的草原。
一天之内,父子双亡,对于一个平常家庭都是大事,何况是这个正在崛起的蒙古帝国。
人们都在想,到底是谁会接任大汗。嫡出长子术赤已死,剩下的就只有察合台、窝阔台、拖雷三人了。
术赤虽为长子,可是铁木真将其母孛儿帖皇后从敌营迎回之时,已经有了身孕,不久就生下术赤。虽然铁木真将其视为己出,但是,终究有所区别。实际上的长子,则是察合台。而察合台在铁木真心中,地位远不如窝阔台,更比不上拖雷了。
铁木真临终之时,总提到忽必烈将来会一统天下,那么,是不是说,拖雷将成为新一任的大汗呢?
因为铁木真没有言明谁来继任,所以,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哭声中,突然传来几声大喊。众人抬起头来,只见术儿彻、兀鲁赤,察兀儿三人同时倒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来回翻滚。拖雷正想上前看看这三位异母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跪在他身边的察合台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阿哈!”窝阔台和察合台平日里关系最为密切,见察合台死去,他连忙扑上去,抱起哥哥,“阿哈,你怎么啦?”
窝阔台突然怒目看着覃明,“汉奸,是你这汉奸在酒里下了毒!你……”
窝阔台还没能把话说完,自己已经七窍流血,和察合台一起倒在了地上。
“覃明,我们都以为你是光明磊落的英雄,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个卑鄙小人!”拖雷大声怒骂。
“拖雷,你怎么可以无凭无据的胡乱冤枉好人呢?”覃明正色道。
“酒是你拿来的,酒碗也是你拿来的,不是你下毒,我的阿哈和胡度们,怎么会一个个相继惨死?”拖雷振振有辞。
“那么,第一个死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最先喝的酒,怎么会安然无恙?再说,你也喝了,你怎么没事?”覃明反问道,“要是酒里有毒,我们都成了鬼了,怎会还活着呢?”
拖雷一时语塞。
“再说,酒是密封的,我怎么投得进毒药去?就算我在碗里下毒,毒药也该被我一人早喝光了。”覃明说,“我听说,你的中兄弟之中,只有你去过中原,酒也是你从中原进献给大汗的,酒中若是有毒,也该是你投的毒,你在美酒加封之前,已经投了毒药。”
“你胡说!”拖雷大怒,“我怎么会下手毒死自己的父兄?你在污蔑我。”
“你有理由毒死他们,因为他们死了,你就可以继位,号令草原了。”
“胡说!”
“对。我的确是在胡说。同样的酒里,怎么会有三种不同的毒药呢?他们有三种不同死法,肯定中了三种以上的毒药。但是三种毒药放进两坛酒里,肯定混合成最多两种毒药了,应该只有两种死法。如果连大汗的死法也在内,那就是四种死法。你想想,有这样的毒药吗?”
拖雷一想,也是啊。“那,他们又是什么死因呢?”
正在这时,突然,地上到处滚满了人,要么是头痛、肚子痛,要么皮肤瘙痒、脊柱酸痛……各种各样的痛法都有。
就连一直在远处给士兵看病疗伤,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忽必烈,也突然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喊叫着,“救命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