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放下果子露,起身走到礼盒前,凑近观察这些个珠子:“喔……文胥兄果真有心人。”
“王爷于萧某恩重如山,萧某没齿不忘。”萧文胥郑重道。
说完这话,两人隔着宝珠陷入沉默。
良久,才听世子低声笑了。
“文胥兄,放下帘子罢。”
黑暗簌簌向下坠落,光亮登时涌入石亭中。两名仆从迅速收起黑布,在旁恭候主子的命令。
“文胥兄,”世子悠悠然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这份厚礼,孝陵王府恐怕担不起啊。”
却见萧文胥摇头:“这只是萧某的一片诚意,还望世子笑纳。”
世子的视线在萧文胥面上来回兜了数圈,眸底愈发明亮起来,一抹锐利的雪光在黑瞳中无声浮现。
诚意……好一片不明意图的诚意。
“不巧啊,昨日府中刚请来一位名医,专为父王诊治眼疾。此事劳文胥兄费心了,小弟感激不尽。”世子拢袖一揖,“这等宝贝,文胥兄还是好生收藏起来,莫要让贼人偷了去啊。”
萧文胥眼中一顿,面上仍笑意如常。
世子亲自将礼盒的盒盖掩上,“可惜,多好的珠子。”
“世子说的对,这珠子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萧文胥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命两名仆从将礼盒收拾起来,“是萧某疏忽了,是萧某疏忽了啊。”
“哎,文胥兄太客气了。”世子笑着摆摆手,又冲亭外吩咐:“来人,将本世子珍藏的好酒拿上来!今儿个本世子要同文胥兄好好喝上两盅!”
萧文胥忙不迭道谢,同时示意仆从撤下礼盒。
世子满面微笑,将此举静静地看在眼里。
*****
进入微州境后,夏日的暑气益发浓烈起来。
缭香谷外,青衣人越过花石嶙峋的溪水,在岸边停下脚步。
“……跟了在下整整六日,从皖州跑到微州,各位就不觉着累么?”
青衣人静立在岸边,扬声问话。
果然,话音刚落不久,四名灰衣持剑的少年人从蓊郁树荫中缓步走出。
“自知堂。”虽是背向而对,青衣人仍旧认出了他们的来路。
“哼,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别想把我们蒙在鼓里!”为首的灰衣少年忿忿然开口了:“我们早知道了,斩风剑就是你们抚琴宫盗走的!”
……距离武林大会已过去好几个月,转眼便要入秋了,自知堂居然还揪着斩风剑不放?
“所以?”青衣人低低叹了口气,略微侧身,现出一弧清俊温和的轮廓。
“把斩风剑还来,饶你不死!”少年郎昂起下巴。
青衣人露出苦笑,抬手摸摸鼻尖,“你们跟了我六日,为何挑这个时候来挡在下的路?莫非……只是因为被我发现,跟踪不下去了?”
灰衣少年面上倏地一红,咬牙:“少废话,还不把斩风剑还来!”
吼——
这时,一道如闷雷般野兽的咆哮声自林中响起。
听见兽吼,少年们初是一愣,随即整齐地向后倒退两步。
青衣人疑惑地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树林中。
突然,少年中有一人指着林间的某处惊叫起来:
“虎!是虎!”
虎?青衣人狐疑地远目搜寻,“……在哪?”
脑后一片惊慌地脚步声。待青衣人回头再看时,那些寻仇而来的少年已经一个都不剩地逃了。
青衣人抱臂站在原地,开始思索眼下这是什么状况。
“姬——公子。”一记略显沙哑的、老人的嗓音幽幽传来,“到了这儿,莫非还想让老身亲自为你开门?”
青衣人扭头望去,脸上疑惑的表情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苦笑,“钟公子,好久不见。”
“是四十年没见了!”钟恨芳咳嗽一声,满面冰霜:
“姬玉赋,你果真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