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天望城。禁苑内宫。
金瓦红墙将这偌大的宫城分围作无数块,头顶的天幕是前所未有的阴湿,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在汉白玉铺就的宫道上,一层亮蹭蹭的水渍盈盈浮动,被宫人和内侍们匆忙来去的鞋底踩碎。
入夏后的北方尚未脱去春时的寒气,一落雨,就要换上长袖的袍子。加诸宫中规矩森严得紧,凡是钉在衣裳上的盘扣和绶带,需得一律严丝合缝,半分也疏忽不得,这让天望城禁宫的夏天更加令人气闷。
枫回跟在赭衣蓝襟的窈燕宫侍卫长身后,亦步亦趋地从皇城宫门一直走入禁苑。他低眉顺目不声不响,脚下亦学着来往之人的轻悄,武官官服低掩的帽檐,正巧将他探视的目光堪堪掩去。
——奉宫主之令,入天望禁苑,伴御驾而知进退。
“这话在宫中,本是说不得的了。”绕过一处宫墙,走在前头的侍卫长放缓步子与他并肩而行,喉间刻意压低了声音,半侧着头对他道:“益王之乱后,宫中从宫禁防务到内廷各司,可算是里里外外大换血。这回,窈燕宫也多多少少牵涉其中,侍卫长换了一个又一个,终是轮到了我。你虽蒙我举荐,获准进入窈燕宫,然在宫禁之内,随时都可能有掉脑袋的危险……”
枫回暗自点头:“是,晚辈明白。”
侍卫长吐了口气,继续道:“明白就好,从皇城到窈燕宫的条条宫道,你要尽快记下,湘公主虽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可一旦惹着她姑奶奶,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入宫后,万事都得谨慎再谨慎。”
想到湘公主那双妩媚带笑的眼,枫回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难保以后,公主不会暗中查你入宫的门道。毕竟,湘公主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家,她的母妃、左昭仪,在这次宫变中险些丢了命,这只会让她对每一个陌生脸孔的出现,更加戒备。”侍卫长想了想,皱起眉头:“……只是我不明白,枫回,宫主怎会让你也入宫来盯梢?莫不是放心不下我的办事能力?”
枫回苦笑:“我怎么知道?宫主他老人家就跟个人精似的,下面的二宫主三宫主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子。照理说有师兄你在,我才不该继续待在窈燕宫……”
话音未落,忽见前方行来一顶软轿,前后各簇拥着十数个蓝衣青袖的宫人,除了落足踩水的轻响,竟连呼吸声也要淡去了。侍卫长赶紧一拉枫回,枫回会意,两人在宫道上立马垂下头来,向那顶软轿叩首行礼。
枫回正在猜测这轿中之人的身份,忽然听见有人扬声道:
“咦,这不是窈燕宫的余大人么?”
侍卫长抬头一看,立马端起笑脸来:“哦哟,楼大人!这可巧了,下官正要到东宫找您去呢!”
楼大人?枫回疑惑地掀起睫毛,瞄一眼那个向侍卫长走来的蓝袍儒生。
蓝袍儒生与侍卫长寒暄几句,道:“这落雨天着实烦人,东宫弘文馆里那一屋子书都快受潮了,我与殿下去看过一遭,好些古卷的纸张都开始发脆,真是可惜。”说着抬头看了看跟在侍卫长身后的枫回,笑问:“哦,有新丁?”
侍卫长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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