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馥宫贴身随侍太祖妃后,烟渚总是心神难定。
她早已听说昭仪的死讯。那个年轻的姑娘被毒杀在霜州,险些让同行平乱的中书令楚大人一并遭殃。若那时悄悄自宫中消失的陛下没有出现在霜州,只怕楚大人蓄谋毒杀昭仪的罪名必是甩不掉了。
这些,太祖妃都有告诉她――将她与他们视作谋害昭仪的同党,日后无论谁捅出了漏子,连带着这一宫女侍与宫人都逃不脱干系。
太祖妃的手腕她再清楚不过了。二十年前起太祖妃便执掌掖庭,连景帝的中宫高皇后也屈居其下,多年来掖庭不曾让赤帝操心,太祖妃可谓是功不可没。然,如今这个女人想要掌控在手中的,不再仅是一个小小的掖庭了。
烟渚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从榻上坐起身来,不敢惊动旁边睡熟的女侍。
昭仪的死令她时时感到恐惧。自从听闻昭仪的死讯,她便连着做了好几十日的噩梦,夜夜都梦见昭仪满脸是血地向她索命。
――烟渚,我不曾亏待于你,我也不曾做错什么,为何你们都要杀我?
思及此,烟渚又是一记哆嗦。
暮舟随昭仪去了霜州后便不曾回来,甚至连个信儿也不见。
再后来,昭仪也死了。
说是邪门已不足够安抚她。烟渚再一次深呼吸,胸中却更是突突急跳,好似浑身沾满血污的昭仪就在她身边坐着,在她耳边惨惨哭泣……
床板吱呀作响,烟渚心头猛地一惊,瞧见是对面一名女侍翻了个身,这才略微放宽心。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真真是应了老人们的那句话罢。
她抹了把脸,再一番深深吐纳,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点点头,而后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了。
这座禁苑的路线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当然,也包括禁军的巡逻路线。
溜出重华宫不是难事,后园僻静处早已有人动过手脚,在草堆的遮掩下于宫墙根部凿了一方狗洞,宫中有女侍与侍卫相好什么的,就趁夜从这洞中溜出去成其好事,再在天亮前溜回来,一来二去竟也不曾有人被逮着过,可见其安全性尚佳。
于是烟渚便一路提防着摸入后园,钻过狗洞,出来后便是连接着碧玺殿侧殿的小巷。
她拍去衣上的尘土左右瞧瞧,这条巷子很静,若禁军巡逻来此,必会有脚步声,她暂且松了口气,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双眼大致能辨清方向。
碧玺殿侧殿啊……得往南走一段,再折向东,方才是永熙宫。路程倒是不远,只是就怕撞上禁军。烟渚思索半刻,确信大门是走不得的,遂决定从北走碧玺殿后另一条巷子直入永熙宫北,然后再想法子进入永熙宫。
她紧贴着宫墙小心挪动步子,不时回头朝来路望去一眼……
忽然间只觉肩头一沉。
她心头大震,硬生生咽回几欲冲出喉咙的惊叫,缓缓转过头去。然还未瞧清身后之人的面孔,她骤感腰腹中贯入一片冰凉,随即是排山倒海的痛楚汹涌袭来。
烟渚怔怔垂目,看着贯穿自己身体的银寒宽刃,刀身上一只夜枭振翅欲起,精光夺人,而耳中传来的笑声却越发模糊了:
“主子有令,擅出重华宫门者,死。”
-------------------
――|||这章让某猫卡了很久,有三天断更,某猫跪拜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