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愣,紧接着忙将双手合十,对她躬了躬身:“阿弥陀佛,俗名法号俱是称谓,不足挂心,公主将贫僧当成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就好。”
什么话!她怒睁杏眼,还待再问,楼外已有人听到动静,四五人一齐冲了进来,一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就吓坏了。
为首的一名女子锦衣罗裙,不施脂粉却秀色天成,和身后几名一看就是丫鬟的姑娘分明不同,只听她焦急地上前来劝道:“公主不可如此啊,不苦大师是来替你化劫的,你前日遭奸人暗算,受了重伤,全靠不苦大师出手搭救,方才能化险为夷,公主万不可伤了恩人性命啊!”
“……解忧,”她怔怔望着床前那女子清丽的面容,一时呆立,“你是解忧?”
那女子忙点头:“是我啊,公主,快把剑放下,你自己尚且重伤未愈,怎可再动刀兵?”
……怎么回事,解忧……解忧为何会在此处?她不是已经下落不明了吗?
一分神,手中的长剑被那法号不苦的僧人夺了去,扔在床脚,人也被锦衣女子不由分说地按回榻上躺下。刚才进来的丫鬟们手脚麻利地将吐了血的被子搬走,换了一床干净的给她盖好。
她呆呆地任由她们摆弄,两眼只落在那锦衣女子的脸上,似乎想看出点什么名堂来,那女子也似注意到她的视线,替她理了理额发,关切地问:“公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说着就要替她切脉。
……解忧,云解忧,碧落宫的女御医,也是自己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解忧!”她禁不住热泪盈眶,一把抓住云解忧的衣袖,哽咽着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云解忧只当她是被吓坏了,便俯下身去半抱着她,手在她背上轻拍,安抚道:“没事了,公主,多亏了不苦大师,你的内伤已无大碍。”
……内伤?对,他们刚才也说,自己是受了伤,自己分明是中了毒,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木然转头望向榻侧束手而立的那僧人,云解忧称他不苦大师,且不论这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似乎真的救了自己的命,于理也不能不道谢,这么想着,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方才多有得罪,请大师见谅。”
那僧人听了她的谢词,不但不笑,反而露出了些许怅然的表情,双手合十,淡淡地道:“阿弥陀佛,贫僧半个月前初抵碧落宫,只面见了寰舒陛下,还未曾与公主朝向,公主日前遭人暗算,险些丧命,方才将贫僧误认为是心怀不轨之辈,也不足为怪。”
……寰舒陛下?!娘她……也还活着?!
“公主?”云解忧抱着她,感觉她浑身一僵,便不由得担心起来,“公主,你觉得哪儿不舒服?可是胸口又痛了?”
她六神无主地摇摇头,松开了云解忧,目光忽地落在床脚边那把剑上。
……该不会是……
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竭力装作无事,朝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将剑挂回去。”
丫鬟福了福,将扔在床脚的长剑拾起,插回鞘中。
就这短短的一会儿,她认出刚才自己所使的剑,是自己十六岁生辰从师父龙涯手中获赠、不出半月就断送在一次意外遇袭时的名剑鹤唳。
鹤唳仍在,自己又受了伤。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不合理的根源所在。根本不是自己中了鸠毒却侥幸逃生,而是自己不知何故,重新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一年!